第四章 唯心主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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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晚间收到回信,知府的人已经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了。

  陈致远留在府上,打算等事情澄清之后再回学院去。在书房磕磕巴巴练了几页字,静不下心,窗外的蝉叫的人心烦。

  余光撇见桌上兔子状的小点心,想起昨日晚间春生跟他说的话。又想起西厢里住着的“姐姐”。

  她回来的那天,他也去城门接她了。

  跟记忆中的人全不一样了,暗黄的皮肤,消瘦的身材,那衣服晃晃悠悠地挂在身上。头上也很素净,不像其他姑娘青丝里簪各种漂亮的花,只得一只木簪子斜斜插在头上,盘着那头枯黄毛躁的头发。

  她总是低着头,眼神躲闪,缩在一个嬷嬷身后。那是怀善县安排送她过来的人。

  她畏畏缩缩的,不敢看父亲母亲,不敢看他。其实,他也不敢看她。

  叹了口气,唤了柳儿进来。

  少女穿着一身鲜亮的鹅黄色衣服,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头上的簪花珠子随着她的跑动晃来晃去。弯弯的杏眼忽闪忽闪的:

  “少爷,叫柳儿有什么吩咐呢~”

  陈致远看着她笑眼盈盈的生动模样,撇过了头。

  端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有点涩:“柳儿,听说管家罚你去打扫恭桶了?”

  “啊——没——”

  “没有?”

  “······有,是昨天的事了。但是!奴婢···奴婢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一丝异味。绝没有把异味带到公子房间!”

  少年无奈地抿了抿唇,私下里翻了个白眼: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算了,你以后不要再说姐姐的坏话了,更不要将府上的事拿到外人面前乱嚼舌根。知道吗?”

  顿了顿补充了句,“哪怕对方是个小孩子。”

  “······知道了,少爷。”

  阳光撒在田埂上,这日头田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两个身影在里面晃荡。

  秦生沿着田边慢慢走,他在找一种植物,不确定有没有。

  在河边逛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游戏里面的环境做的很还原,各种植物动物面面俱到。植物的生长习性也很符合现实。

  他所见的便有龙牙草、对叶莲、怪柳等,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种植物。

  哦,因为外公是老中医,这些年来虽说药方没学到几种,耳濡目染下药草倒是认识了不少。

  现在他想找一种花,花萼筒状,花冠漏斗形,状似喇叭。这草药是他为数不多会用的一种了。

  “秦生哥哥,你看看,是不是这种!”

  远远的传来石头的呼喊声,秦生扭头看去,一片黄色的小喇叭在风里摇曳。

  秦生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角落里。看着院子里忙活的身影。

  石头脸上紧紧裹着几层纱布,只漏出两只忽闪的大眼睛。

  两只小手不停的捣药,药罐里隐约可见淡黄色的汁液。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下来。这脏兮兮的屋子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不只是空气中漂浮的颗颗微粒,还有孩子坚毅沉静的心。

  灰扑扑的上衣,背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头发也紧紧地贴脖子、额头上。

  秦生在旁边默默看着,这枯燥的捣药的动作,小孩一直重复做了好久,却没有一丝懈怠。

  明明也才九岁大的孩子,是什么让他这么专注呢?

  秦生不禁想到自己来的那个世界。现实的社会,充斥了电子产品。想让那些小家伙静下来,老老实实做一件事,可太难了。

  是古代的小孩子都这样吗?可是,隔壁传来的鸡飞狗跳马上就证实了并非如此。

  哦,对了,他只是个ai。

  秦生皱了皱眉,停下了嘴里的咀嚼动作。在这里,他常常容易思维混乱,忘记这里只是个虚幻的游戏,身边人都是里面虚拟的npc。

  “怎么了?秦生哥哥,我步骤有哪里做错了吗?”

  男孩转头望来,眼里闪着疑惑,手上过滤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秦生回神,“没有,你做的很对,继续吧。”

  这个地方太真实了,相对于游戏来说,更像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眼前屏气凝神的孩子、鼻尖萦绕的气息、耳里传来的各种声响,嘴里微甜的津液,就连背靠着的木头,密密麻麻的虫洞里都有一种浓郁的生命气息,无一不在叫嚣着它的存在。

  如果五感都认定为真,那怎么又不算是真呢?是嘞,秦生是个唯心主义者!

  想通了这一点,秦生就不再纠结了。

  这孩子,是缺乏安全感吧?被丢下悬崖的雏鹰,会迅速学会飞翔。

  他在这里,好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这样小小的一个孩子,没有了亲人。无依无靠,在这样的社会下。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说来,这个任务也是巧。石头的目标是为了找回相依为命的姐姐。他的目标是月生草,都是为了那唯一的亲人啊。

  他只要帮助石头带回姐姐,就能完成任务,拿到月生草。说来也算是互帮互助了,是吧?小萝卜头

  既然咱们同命相连,那我就再帮你点儿。

  “石头,你过来,我给你讲讲这东西的具体配方”

  深夜。

  县丞府里的灯笼高高挂着,影影绰绰间看见有一壮汉疾步穿行,推开了一扇房门。

  房间内烛火通明,顺着男人的视线向内一拐。一满脸福相的中年男子挺着发福的肚子立在书桌前。手里攥着一支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小调:

  “苍天呐你为啥不睁眼!让我这薄命女子受苦刑!”

  这音调浑厚嘶哑,原来是王县丞。

  男人一步向前,喊道:“姐夫,事情都办妥了”。

  县丞闻言抬头撇了一眼,低头继续描描画画:“人可打发了?”

  “都打发了,他们干完事就直接出城了,我亲自跟的。”男人哈着腰点头回道。

  县丞弯了弯嘴角,为画上的美人点了一颗痣。退后两步再看了看,点了点头,不错,这痣点的很到位嘛,活灵活现的。

  “事情做的可隐秘?”

  “放心吧,姐夫!绝没有其他人看见!他们手脚麻利着呢,转了一圈就搞定了,就陈府那三瓜俩枣的护卫,一点反应都没。”男人抬起头,上前两步笑嘻嘻地说到。

  王县丞听了这话,心里乐着。这小叔子做事贯来让他省心。想着勉励几句,一抬头,一张阔脸眼看着就快怼到面前了。

  那脸颊上的大痦子抢眼的紧,县丞嘴角一僵,那夸人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间。

  “咳咳,你也辛苦了,就早些下去休息吧。莫要耽搁了明日当差。”

  这小叔子,哎,用起来倒是顺手。就是这脸上的痦子,着实有些扰人兴致。

  所以饶是他,也只能给他个捕头当当,聊表慰藉了。

  李捕头转身带上了门,离开的时候听见房间里传来嘶哑的调子:

  “御札一道传圣命圣上宣召我这相貌不扬、年岁不高、官职不大、资历不深、不俗不凡、不卑不亢、鼎鼎大名、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王九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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