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言纷飞(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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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屁!”

  桌上的绿豆汤被县令夫人拂袖甩到地上。白瓷碗摔的四分五裂,绿色的汤汁撒了一地,

  “我自己的亲女儿我会认错?!这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

  徐招弟深深低着头,额上沁出了密密的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她死死盯着裙角溅上的绿豆汤汁,蠕动着嘴唇没有发声。

  四下里一片寂静,气氛更灼热了。

  李嬷嬷挥了挥手,有丫鬟上前安静地收拾地上的狼藉。

  瓷片碰撞的脆声中,县令妇人摆摆手,示意徐招弟继续说。

  徐招弟张嘴呐呐没说出来话,咽了咽口水,终于发出了声:

  “他···他们说,小姐是······县令老爷强抢来的民女,为了要攀上知府这棵大树。”

  县令夫人拧了拧眉,“这怎么又扯上知府了?”

  “说是小姐本是怀善县姚家村一家农人的女儿。有天赶集碰上了一肥头大耳的闲汉,那闲汉见了姑娘的面,对她一见倾心,想要抬回家里做小妾。

  姑娘誓死不从,闲汉对她死缠烂打想要坏了她的名声。

  姑娘家里于是匆匆给她定下一门亲事,想要让她尽快出嫁。这亲事虽说仓促了些,可也是家里人精心挑选的,男方家是村长家儿子,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也算是良配,为了早些摆脱那个闲汉,亲事定在三天后。

  可是···”

  说到这里,徐招弟默默咽了咽口水,偷偷抬眼看了眼县令夫人,看到她蹙眉深思的样子,又迅速低下头去继续说道:

  “可是,后来事情传来传去,传到了陈县令的耳朵里。陈县令知道那个闲汉是知府的私生子,虽然养在外面,但是却极为受知府宠爱。于是陈县令就想了这么一出:

  把姑娘抢回来,对外只说是自己以前走丢的女儿。反正以前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然后再在家养一段时间,就找个理由把她配给那闲汉。这样就能攀上知府的高枝,政绩无忧了。

  于是,陈县令安排了几个壮汉前去抢人。结果在人到的那天,正好赶上姑娘成亲,这眼看着要到夫家了,被堵在路上了。

  非说人姑娘是陈县令丢失多年的女儿,小时候被拐子卖到姚家村的。现在要把人领回去。

  姑娘家人都懵了,拼命阻拦,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哪里能打得过那些武人呢。就这样,好好的姑娘在成亲当日被抢走了。”

  徐招弟低着头,脚下的地已经湿了一大片,是她滴落的汗,

  “后来姑娘···小姐被接回府里,对外说是当女儿养,实际上过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

  姑娘从被接进府里就再没见过人,实际上是被软禁了。县令根本不敢放她出门,怕人跑了······

  被关在府里根本不给她吃好的,就只喂那剩饭剩菜,跟县令府上看门的狗用一个碗。住的是那柴房,夜里都漏风。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呢,就这么几天,人就快病没了。前天不还请了大夫进门吗,人大夫说吃的太差了,把身体给弄坏了。现在人躺家里估计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静默,长久时间的静默。

  李嬷嬷的手轻轻搭在县令夫人的肩上,止住了她的颤抖:

  “夫人,这是有人在造谣生事,您看咱们是不是尽快回去通知老爷。”

  县令夫人定了定神,转头看向刘夫人:

  “雪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这消息纯属子虚乌有,是有人恶意中伤我家老爷。你不要多想,让刘主簿也莫要多心。我这就回去告诉老爷,让他派人查一查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说罢站起身来,看着一同起身的刘夫人,抿了抿唇:

  “这些话,你这边——”

  “放心,我这边已经严令他们不许再议此事。我和主簿都相信陈县令的为人。谣言这边我们也会安排人手去查查源头在哪儿。”

  县令夫人点了点头,双手牵起刘夫人的手:“雪儿,多谢了。我和夫君会记着这份情的。”

  刘夫人安抚地笑了笑:“哪里的话,陈姐姐,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

  知县府上。

  陈夫人刚跨进院门,就有下人来报说大少爷从学院请假回来了。

  碰头一问,原来那谣言在书院也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双方把听到的消息搁一起一对比,发现了些许不同。

  “母亲,书院这边与您那边听来的有四处不同。

  其一:那传言中去抢人的主意不是父亲拿的,而是刘主簿提出的;

  其二:被抢姑娘所在村落名称有异,书院传出的是葛家村;

  其三:前去抢人的打手不是普通的武人,而是特地寻找的游侠;

  其四:在姑娘被抢后隔天,其家人出村准备去告状,结果一去不回,一大家子人就这样消失了。”

  陈夫人听了这话,在房里来回踱步:

  “这话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我看没准就是那王县丞!你父亲在这县里风评极好,就只那王县丞整日阳奉阴违,让他心烦。我看他就是闲的没事干,给你父亲添堵!”

  听了这话,陈致远心里烦闷。又来了,明明想跟母亲好好分析下事态,可她总是容易被情绪所引导,不能冷静下来思考,跟不上他的思路。

  想了想还是拧着眉说道:

  “母亲!这没有根据的话还是不要乱说。咱们身为知县家人,说话还是得有真凭实据,不能单靠猜测,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可能是这句话语气有些重了,陈夫人当时就停下了步子,慢慢坐回椅子上,眼见着眼睛就红了:

  “我,我也是担心,我想不出来办法呀,就是私心里感觉是那王是那人。就说出来了,想着说不定能给你提供个方向呢。”

  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泪:

  “罢了,倒教你嫌弃上了。你现在年纪大了,读的书也多了,觉着我这后院妇人说的话上不了台面了。”

  李嬷嬷福了福身子,说到:“少爷,夫人也是着急,她都是为了这个家。”

  暗暗咬了咬牙,又是这一套,这老货仗着是母亲的奶娘,每每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逼他道歉。做事不知轻重缓急。在书院呆的时间长了,倒越发不想回家。就是不想看到这些后院妇人,着实烦心。

  然而听着母亲低低的啜泣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准备先道个歉。至于流言的事,还是等父亲回来再跟他详聊好了。

  正思索着,外间传来一道声音:“这是怎么的?是谁惹我夫人不高兴了?”

  “父亲!您回来了!”

  “老爷!”

  少年澄澈的眼眸中渲染着孺慕与焦急。

  妇人眉头紧蹙,双眼红红。委屈又担忧地看着他。手里捏着的帕紧紧团在一起。

  陈文举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小子,又惹你娘生气了?”

  说罢转身走向陈夫人,给她擦了擦眼泪:“乖,别哭了。我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呢。”

  陈夫人低着头埋进夫君怀里,低低地啜泣了两声,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陈县令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远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啊,说来听听。”

  “父亲,这传言来势汹汹,愈演愈烈。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进行了漏洞补充。书院的说法把刘主簿也拉下水了,而且模糊了一些关键信息,让人不好进行查证。

  村庄名字有异、游侠、家人消失这三点都增加了取证难度。让我们想自证都无从下手。

  要不,直接让姐姐出面说明,如何?”

  陈夫人愣了下,回道:“你姐姐身体不适,现在床上躺着修养呢,只怕是出不了门。”

  “姐姐真病了?怎么回事?严重吗?”

  陈夫人捏了捏手帕:“大夫说是突然吃的太油腻了,肠胃不适。

  也怨我没考虑周到,只想着婉婉小时候最爱吃鸡肉,安排做了一桌子的鸡。却没想到她之前在外面吃了太多的苦。一回来就吃这么多荤腥,身子受不了。前天起床还呕了黑血······”

  陈县令拍了拍夫人的手,说道:“婉婉那边身体不适,就不要让她出门了。何况事情传成这样,便是她出门做了解释,人家也可以说是被我胁迫说的。消息里的中间人信息都比较模糊,不好自证。

  但有一点,背后的人拉了知府下水!据我所知,知府应是没有外室的。更莫谈什么最宠爱的私生子养在外面这种话。由我们出面不好自证,刘主簿也陷在里面。

  现在看起来衙内的人就王县丞置身事外。不过他那边指望不上,甚至说不的这传言都与他有关联。

  所以——”

  少年听到这里,眉毛一挑,身子前倾,结果父亲的话头,高声说道: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直接让知府派人出面澄清!如果知府没有私生子,那后面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屋子内的人都诧异的看过去。少年看着父亲含着笑意的眼睛,也笑开了。

  看老头子这样子,心里肯定说的是孺子可教也!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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