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殿外的梅花已经开了大半，细嗅之下还能闻见淡淡清香。

　　肖奕元望着那雪白之下压着的点点鲜红，思绪无意识地飘了很远。

　　“陛下万安。”冯知书的声音让肖奕元回过神来，他连忙跟着老师一起跪下行礼。

　　康永帝看着精神已大好，他抬手让人赐座：“这便是你那藏着掖着的好学生？”

　　冯知书捋了把自己的胡子：“正是臣的爱徒，二十四年间的状元郎肖奕元。”

　　肖奕元提袍下跪：“下臣肖奕元，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康永帝笑着点点头：“起来吧，不必拘礼。”

　　“你是状元郎，当初朕要点你留京为官，若不是你老师阻拦，你怕已官至五品。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做了足足两年的县丞，对你老师可有怨言？”

　　肖奕元站在冯知书身后笑了笑，拱手答道：“只要为国为民，就无所谓官职大小。老师的苦心学生自然懂得，是为了让学生多加历练，该是元谢过陛下及老师此举。”

　　康永帝抚掌大笑：“肖家的儿子，果然个个清流，你这个老东西可有一个好学生！”

　　冯知书也笑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肖奕元并不知道此次跟老师进宫所谓何事，便安静地站在老师身后听他们谈话。他有些疑惑，陛下这般，完全不像是一个痛失儿子的父亲。难道这就是天家，血缘感情淡漠？

　　他胡思乱想着，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在雪中踉跄的单薄身影。崇和公主真的很瘦，腕骨那般纤细。

　　“……大殿下还是要尽快下葬的好，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早早翻篇也省得夜长梦多。”

　　“朕也是这样考量，朕做到现在也是仁至义尽。睢安身死，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也不是陛下亲子，能得陛下教养，已经是福泽深厚了。”

　　肖奕元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眼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又迅速低下头，他们这样坦言不避讳，让肖奕元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这算是皇家秘辛，知道就是该死。

　　从承合殿出来，肖奕元欲言又止。他知道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便忍到跟着冯知书出了宫门上了冯家的马车。

　　“老师，学生不懂。”

　　“你不懂什么？”冯知书一撩袖袍稳稳当当地坐在车上。

　　“大殿下他……”

　　“周睢安啊，他不是陛下亲子，而是先皇的子嗣。”

　　“什么？”肖奕元满脸不可置信，

　　“很难相信吗，他跟陛下啊，是相差了三十来岁的兄弟，”冯知书笑了笑：“先皇贪色，年过六十的人强要了陛下身边的婢女，谁能想到，还让那女子有了身孕，呵。”

　　“这事传出去也没什么，但总归是有损皇家威严，先皇又舍不得这老来得子。便让陛下收了那女子，孩子就记在了陛下名下。”

　　肖奕元皱着眉：“荒谬。”

　　“但大殿下始终无辜，又身死边疆，老师跟陛下不该那般言语。”

　　冯知书笑了笑，那笑里多是对年少人的嘲讽：“身死边疆么，他能得到这样好的一个身后名，也该感恩于陛下。”

　　肖奕元眉头一跳：“老师这事何意？”

　　冯知书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叹了口气：“阿元，你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你也应该知道，肖家不可能仅凭着所谓清流之名在这偌大的京都城中立足。”

　　“名声跟权势，永远都是相辅相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