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是光，是梦想（2 / 2）

“嗯。”

“英语老师很厉害的，不写作业的话叫家长都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这是在费力不讨好，但我管不了那么多。

他好，对我来说，就是第一个要考虑的因素。

我顾不了其他太多。

“嗯。”

“你要是实在不想写的话，我替你写也行，我的作业都写完了。”我想到之前自己写罚写的下场，不寒而栗。

“不用。”

张磊听到这话时，内心毫无波澜。

他没有意识到，我说这句话时，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毕竟我对写作业深恶痛绝。

“张磊，我觉得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冒死进言。

“何出此言？”张磊在纸上不停游走的笔微微停顿了一下，问我。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毫不掩饰我的怂包本性，但这就是在燕州一中的生存之道啊，我用无数血泪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

“不懂。”张磊无辜摇摇头。

“你该写作业了还是得写作业，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老师你是学生。”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磊步我后尘。

“我知道。”

张磊云淡风轻地答着，嘴角清清浅浅地笑。

“你不知道，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手段极其残忍。仗着自己快退休了，还总是倚老卖老。你得罪他，不会有好日子的。”

“没事儿。”

张磊把奥林匹克数学题放到一边，看了一眼我，估计被我这么一烦，张磊的思路也被打断了。

“这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你就听我一句劝，乖乖把单词抄了，比什么都强。”

我审时度势，赶紧把英语必修五从书箱里拿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到张磊桌子上。

以前都是别人替我写作业，如今是我哄着别人写作业。

要么人家都说呢，“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没意义。”

“怎么就没意义？”

要是旁边坐着的人是王靳新，我早就一个大耳瓜子伦圆了抽上去。

“重复的抄一个我已经掌握了的单词，就是无意义的。”

张磊说得有理有据。

“拯救你自己就是意义。”虽然我知道我不能改变张磊的任何想法，但依旧执拗地做着垂死挣扎。

“这不叫拯救。”

“这叫啥？免于责罚就是自我拯救啊。”

我清楚地知道，英语老师不会顾得上这么许多。

“这叫浪费。做无意义的事儿，对生命来说就是一种浪费。”

张磊总是这样的气定神闲。

“如果没有这种浪费，英语老师有办法让你有更大的浪费。”我做最后陈述，也是我对这件事情担心的关键所在。

“不用说是英语老师，就是校长来了，我也不可能重复抄写这些已经掌握的单词。重复抄写一个单词，并不会对我们的英语有实质性的帮助，我为什么要抄？”

张磊做这种略带认真的解释，有点儿帅。

“虽然你说的有理有据，但是我敢保证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不会听你的振振有词。”

“他听。”

“你不了解他。”

其实不用多说什么，因为张磊听不进去。

张磊足够有思想，也清醒地看每个事物的本质。

张磊的这种个性和学校的应试教育本来就是格格不入的，特别是那种形式主义大于天的根深蒂固的教学模式下，张磊的清醒和理智很难有用武之地。

当然了，这只是站在我，这个诺大的燕州一中的小平民的角度。

“我会给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张磊胸有成竹。

张磊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又无所畏惧的淡定的笑容，让他更加多了几分痞痞的魅力。

“什么理由？”

折服于张磊强大的人格魅力。

“阴天就知道了。”

又是那种自然而然地客气中夹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我满心忐忑地迎来了早上的英语课，尽管在心里替张磊祈祷了无数遍，该来的还是来了。

“张磊，全班就只有你没有交作业。我当英语老师40年了，准确的说是39年，第一次有学生敢不写我的作业，国庆节放假玩儿美了是吧？张磊，站起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没交作业。”英语老师不负众望地上来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吓得我哆哆嗦嗦，大气儿都不敢出。

以往我被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训斥的场景，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在眼前浮现。

“我都会。”张磊笔直地站起来，面不改色。

“你都会？开学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你跟我说你都会。”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脸都被气绿了。

我继续祈祷这个小老头儿千万别有个高血压啥的，气晕过去就大事儿不好了，倒霉的可是我们张磊啊。

“嗯。”张磊动动喉结。

张磊站的依旧笔直，一点儿胆怯和紧张都没有，这心里素质真是甩我几条街了。

“我留的单词是只有我们学过的吗？同学们。”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质问的语气震的我肝颤。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为了这不以为意的态度。

“不是。”同学们齐声乖乖地回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们这节课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我倒是宁愿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把怒火都爆发在我们这些小喽啰身上。

张磊一直优越，一直骄傲，受不了这么大庭广众的责罚。

“张磊，听见了吗？连假期作业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和我说你都会。”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把英语课本重重的一扔，音量加重到地球都要抖三抖。

坐在第一排的男孩子，赶紧乖乖把英语老师的英语必修五捡起来，双手轻轻放在讲台上，猫一样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整个教室里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我知道。”张磊依旧是这副小痞子似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知道你和我说你都会，现在把你英语书合上我问问你，要是有一个你不会的，马上给我叫家长，罚写翻倍。”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顺手拿起讲台上的英语必修五。

我见势赶紧把英语必修五的单词翻来，麻利地放到书箱里。

只要这次能救张磊，以后我就把这本书供起来。

“好。”

张磊这该死的迷人的微笑，出现在这种场合，不是让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更生气吗？

“你同桌，唐唐，把书合上。”

“没我事儿。”我装作很委屈地弱弱地吭了一声。

尽管不情愿，但是我现在不敢忤逆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先保护自己留得一条小命，下课替张磊抄罚写。

“现在开始，这个班上的所有人听着，一会儿谁敢偷偷给张磊打电话，我连他一起罚。听见没有？”

“听见了。”

“张磊，你上来，在黑板上写。”

这是要把张磊先压入刑场再一举歼灭啊。

“不用，我就直接给你拼吧。”

“可以啊，你很狂啊张磊。外面的小姑娘们把你吹的跟个神一样，我告诉你，你在我这儿，什么特权都没有。一会儿你栽了，说什么都没用，谁求情都不管用。”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彻底爆发了。

“可以。”

“咱们国庆节放假，留的英语作业是什么啊？同学们告诉他。”

“英语必修五的所有单词5英1汉。”

这节课对我们这些小喽啰来说，也是煎熬至极了。

“听见了吗？张磊。”

“嗯。开始吧。”张磊有点儿不耐烦。

“好，既然你这么着急死，那咱们就早早开始。早死早超生是吧，是这么想的吗？”

“哈哈。”

张磊居然笑了，难道是王靳新附体了吗？

“你还笑，你还在这儿嬉皮笑脸地和我笑。”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气得脸红的像喝了二两烧酒。

“开始吧，老师。同学们还等着上课呢。”张磊揉揉眼睛。

“行，你自找的，一会儿你别哭，一会儿谁都别可怜他。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youdeserve！”

“老师，你现在说我活该，有点儿早了。”

“哎呦，可以啊，背了俩单词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先来第一单元的，特征，特性。”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说着从讲台上走下来。

“c-h-a-r-a-c-t-e-r-i-s-t-i-c，名词。”

“可以，第二个结束；推断出。”

“c-o-n-c-l-u-d-e，既是及物动词又是不及物动词。”张磊不慌不忙。

“好，下一个是传染；感染。”

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点，嘴角露出一摸狡黠的笑。

“老师，这是带三角的单词。”我连忙为张磊打抱不平。

“没你事儿，闭嘴。”

“i-n-f-e-c-t，及物动词。老师，你能问点有难度的吗？”

年少轻狂的不屑。

“北爱尔兰。”

“老师，地名不用背。”我站起来大义凛然。

张磊伸手把我按下去。

这是张磊第一次碰我肩膀，超级霸气的。

我有些不争气的意乱神迷。

“N-o-r-t-h-e-r-nI-r-e-l-a-n-d，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政冶实体之一，位于爱尔兰岛东北部，首府是贝尔法斯特。面积14139平方千米。地形中间低平，周围多山。”张磊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多话。

“有两把刷子啊，小子。我看看你没学过的单元有没有这么厉害。”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说着狠话，语气却阴显软下来，“下一个，专家意见。”

“e-x-p-e-r-t-i-s-e名词，它还有专门知识，技能等的意思。”张磊补充。

“可以，女乘务员。”

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说着什么我已经顾不上在乎了，我心里一直回味这刚刚张磊用手把我按下去的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在我心里不停地重复上演，那时张磊的身上好像有光。

不对，张磊本身就是光。

他是光，是理想。

“s-t-e-w-a-r-d-e-s-s，名词。”

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张磊身上，一如他转来我们班的第一天。

这个男孩子，不仅带着帅气的脸蛋，还带着聪阴的脑瓜，一次又一次惊艳我们。

“好，下一个，筋疲力尽的；疲惫不堪的。”

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现在却是有点儿骑虎难下了。照这个趋势，这怕是要啪啪打脸了。

“e-x-h-a-u-s-t-e-d，形容词。”张磊愈战愈勇，脸上的笑更加张扬了。

同学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像英语点读机一样的张磊，惊讶的，佩服的，花痴的……

许许多多的眼睛，看着他与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过招。

这场对决，是真的精彩，最起码，足够养眼。

“好，下一个，移动。”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故作淡定，语气确实再也不是那种慷慨激昂的审问。

“这是一个英语短语，s-l-i-d-ei-n-t-o表示快捷而悄声地移动或溜进。”

“好，下一个，乐观（主义）的。”

“o-p-t-i-m-i-s-t-i-c形容词，和它相对应的是p-e-s-s-i-m-i-s-t-i-c，形容词，表示悲观（主义）的。老师，别问了吧，同学们还等着上课呢。以后我每天下课找你去听写单词好了。”

张磊看着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说，言语中依然带着他万年不变的骄傲和优越。

“行，我看在还要给同学们上课的面子上，先放过你，下课去办公室听写单词。”

从教40年来，这个小老头儿怕是第一次栽了。

“嗯。”

“以后如果哪个同学觉得自己单词背下来了，可以选择不抄单词，去办公室找我听写单词，听见了吗？”

第一次发现英语老师这个小老头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

“哇，张磊，你好厉害啊，你怎么做到的？”我秒变小迷妹，崇拜地望着张磊。

“国庆节放假背的。”

张磊冲我笑笑，又是这该死的迷人的微笑。

“你怎么背下来的，这么多单词。”

我看着眼前这个被天使吻过的男孩子，所有的一切，集中在张磊身上，只能用得天独厚来形容。

“就用你们抄单词的时间背啊。”张磊收回微笑，恢复往常的面无表情。

“你也太聪阴了吧，你用的什么方法啊，可以教教我吗？”

“死背。”

“死背？”

“嗯。”

从这一刻开始，他是光，是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