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古都梦魇（八）（1 / 2）

走廊寂静无声，阴暗潮湿，即使幽暗的火把也无法照亮每一个区域。这符合一个特有监狱的环境，特别是如今动荡的局势下。

苏岩穿着厚重的盔甲，手握利剑。祭司为他安排了一场特殊的任务，整个监狱里只有一个囚犯，就是被锁在身前墙壁上的雪皇。他只需要站在这里，看守着她。

但这种感觉为什么如此奇怪。没有人鞭笞雪皇的躯体，自从祭司把圣经之血放在她身上之后，那就像一层腐蚀层一样开始蚕食她的身躯，一个月不到，曾经美艳如天神的雪皇已经伤痕累累，衣衫褴褛。

如同一个流浪已久的乞丐，尽管破烂的衣服覆盖身躯，还是露出了她雪白的斑驳皮肤。苏岩皱起眉，双手抱胸。这也许是“雪之雾妖”血脉奇特的缘故。

他还在思索，然而就在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无风的走廊里火焰颤抖了一下，阴影随之抖动。他警惕地猛然转头，走廊蔓延到黑暗的尽头，他如同凝视着死亡一般一动不动，忽然，尽头的火焰逐一熄灭。黑暗涌来，吞没视野。

他抽出佩剑，丢掉剑鞘，双手倒握剑把，在黑暗吞没自己那一刻刺入地面，火焰自交界处燃起，就像一条鲜艳致命的毒蛇义无反顾地向前窜去。视野被蛰伏在墙角的火焰照亮，然而如刚才一样空无一物。

但空气中的寒冷却清晰可感。有人来了，而且是一个熟悉又令他恐惧的人。

寒冷忽然降临，苏岩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着封锁雪皇的墙壁，然而一场噩梦却横亘在雪皇的前面。时隔多年，苏岩再次近距离地面临自己的噩梦，不只是自己，包括诸神。

寒冰！他怎么会在这里？苏岩向后跃起，挥动着佩剑似乎想要尽可能地远离这场噩梦。但呼啸的剑气如同石沉大海，苏岩后落的力道撞碎身后牢房的墙壁，尘埃在巨大的石块坍塌轰鸣中四处溢散。

寒冰冷冷地观望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声线平稳地说：“我要带她走。”

生命或者命令，看来苏岩必须要选择一个，然而就在他单膝跪地思索之间，寒冰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深渊：“也要杀了你。”

恐惧化作了疯狂。苏岩透过残垣断壁望着另一面的寒冰，他狂笑着，挥动佩剑指向寒冰，咆哮起来，“杀了我？来啊！”说完，他如同一道红色的光线弹射出去。

寒冰轻轻抬起手，蓝色的光芒乍现开来，冰面一般的气墙阻挡着苏岩长剑深入，也让他的身躯定格在半空。对于他来说，意识到这是一场致命的错误并不困难，因为他也已经感受到了缠绕到腰间的冰冷气息，他在半空中旋转身体，扭曲的力量连带着他将自己的身躯弹回去降落在走廊里。

他单膝下跪，抬起头看着寒冰。

对方缓缓向前一步，右手滑动着向前推，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苏岩右腿用力猛然跃起，同时挥动长剑，火红的剑气。

翻身后跃的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必须想出一点办法，即使拼尽全力他也不一定能过活下来，但是如果一开始就选择逃走，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又或者，他必须拼尽全力逃走……

他的身影下落的那一刻化作了一团火焰，寒冰只看见火红的光芒代替了苏岩的身影，然后那团火焰忽然熄灭在空气里。寒冰一步步来到走廊，四处环顾，寂静无声。

下一刻，无尽的火焰燎原而起，覆盖着头顶的石壁向两侧蔓延。寒冰皱起眉，这温度对于他来说如若无物，但刺眼的火光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他看不见火焰尽头的人，但能过感受到对方在酝酿着什么。

“寒冰！”

彼端的苏岩咆哮如雷，声响在走廊里经久不息。火焰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向中心汇聚，化作了一道人影立在寒冰对面。他看到苏岩手握利剑的模样，但现实中对方只是静静矗立。

“你只有一次机会。”寒冰淡淡地说。

“苏岩”变成了预跑的姿态，缓缓后拉的右手上渐渐凝聚出一柄火焰长剑。下一刻，火光四溢，苏岩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寒冰停了下来，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苏岩忽然顿住身影，旋转身体卷动着风暴，一道道利刃夹杂着炙热的温度，撞击在黑色的岩石上，溅起岩浆一样的石块，坠落地面时化为灰烬。

寒冰身型极速后退，就像无法招架苏岩的攻击，然而他却忽然定格身体，身后亮起蓝色的光芒，他的手腕翻转如花，一柄蓝色的光剑从他肩膀窜了出来，划动在天地间画出了一座蓝色的牢笼。

四周外溢的火焰开始收缩，就像幻境的纸张被风折断刮走。

冰冷的温度降临，苏岩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包裹全身。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蓝色的牢笼，如同置身冰天雪地。

他想大吼，却听见自己异常缓慢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然而穿透胸膛的疼痛飞速爬满全身，他忽然意识到除了这疼痛，耳畔的一切都都被镀上了一层嗡鸣声，连自己口中的三个字也变成了嗡嗡声。

下一刻，一切恢复正常，他的身躯倒在血泊，胸口插着那柄蓝色的长剑。“怎、怎么可能？”

“我曾经用过祭月的佩剑，保留了她能够暂停时间能力，唯一一次这样的能力留给你。”寒冰注视着那具尸体，解释给自己听。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被挂在墙上，锁链承托下如此憔悴。不久前的身影浮现，寒冰想起了林歆……

他来到墙壁面前，抚摸着冰冷的铁链。

但炙热的温度忽然在身后升腾而起，寒冰转过身，看见一只矗立在火焰中的雄鹿，犄角狰狞正对着寒冰，它的身躯流淌着岩浆一样的明亮线条，缠绕着燃起礁石一般的躯体。

“圣经之血？”寒冰丝毫不诧异，这就是他几百年前仁慈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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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晓棠抬起头，她知道今日不可能再见到太阳。微风裹着细雨拍打脸颊，低垂昏暗的乌云密布天空如同末日临近。她又平视前方，广场的另一头大门依旧紧闭，看来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不过她已经准备就绪。

“大人，日出时刻已经到来，什么时候进攻？”那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恭敬地抱拳行礼。

他们只想着战争，从不考虑别人亦或者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虽然他们武艺高超，但面临的可是皇城守备军，任何一支军队，只要和皇城沾上关系，都深不可测。况且这是首都，一场战争必定会波及百姓，他们刚从魔兽的嘴里逃出生天，如今又要面临这场自相残杀的波及。

“再等一等。”盛晓棠目视前方，广场风平浪静，然而他们等的不是平静，而是扈川打开大门，押着叛贼，迎接他们解救雪皇，一切将重归美好，她会回到故乡，偶尔想起那个人……

下一刻，平静的大门传来声响，巨门打开的过程在那一刻如此漫长，紧接着，装备精良的军队从阴影中鱼贯而出，他们气势宏大，庄严肃穆，远非临时组建的起义军可比。他们在水池之处分别，又在另一头聚集。但盛晓棠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军队最前方的那个骑兵身上。

“扈川……”他带着“丁”字型头盔，威严的眼神投射过来，盛晓棠从那样的眼神中认出他。

“大人。”鬼影军团的人似乎迫不及待，也许他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心情，但对于战争的概念还是模糊不清。他们刺杀于无形之中，但短兵相接的战争并不是那样简单，而她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对于人，对于自然……

“我需要和他谈一谈，你们留在这里，等待我的命令，如果我没有回来，”盛晓棠转过脸，深呼一口气，“战斗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说完，她跃起向前掠过，身型如同美丽的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留在原地的士兵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恋爱了，这样的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之前还在因为她的优柔寡断而责备她，但现在看来，她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心地善良，尽力避免战争顾及百姓。

但他也知道，这行女人在生命中也许只是个过客。

盛晓棠不会知道这些，她降落在起点和扈川停留地点的中间位置，剩下的路段她飞奔而去。

“扈将军，”已经多久她没有这样面对扈川讲话，就算有过这样的机会，她也只是低着头，卑微地聆听他的命令；如今他们各自为营，为了自己所谓的正义义无反顾。但盛晓棠还是希望扈川能够悔悟，“我代表起义军前来，带着整个国家的信任和希望，你可以诚心悔过，牢记自己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