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年夜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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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当中,没什么意外的话,就只有大年三十这一顿,老于头会亲自下厨做上一桌子饭菜,今年也不例外。

刚过晌午就开始一个人忙活,秋冬也不帮忙,相比于其他家的欢乐景象,自己家里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其实两人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没觉得有啥,但独独架不住左邻右舍的觉得你冷清,往年还没到年夜饭的时候,左邻右舍总会端上一两碗做好的菜肴送给这爷两,只是在老于头次次拒绝后,也就没人再来了。

菜还是那老几样,没什么新花样,蜀地人都比较喜欢吃辣,偏偏这年夜饭,老于头喜欢做的偏甜食一点。

食料都是秋冬一早买回来的,老于头虽然平时不怎么进厨房,但不耽误手法娴熟,这会一盘盘摆弄好的菜肴正逐渐端上桌子。

总共七菜一汤,其实两人根本吃不完,但是老于头根本不在意,每年都是这个数,吃不完?倒掉就是了,有那么一股子穷阔气。

桌子摆在中堂,四侧都摆上凳子,秋冬一人坐在右侧,等着老于头上桌,就算是在大冬天,老于头喝酒也不需要烫。

等到老于头收拾完厨房,才慢慢悠悠走进中堂,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老人坐在了秋冬的对面,空下了主座。

老于头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菜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去把东西拿出来。”

闻言,秋冬便起身去屋内拿出了早就备好的两副碗筷,两只酒杯,瞧着样式,和桌上的两只不太一样,并排放在了桌子的主座位置。

秋冬给两只酒杯倒满了酒,又给自己和老于头的满上,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再拿起自己的酒杯,对着主座恭恭敬敬地一拜,良久,才直起身子,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老于头没那么多动作,在秋冬拜下去的同时,拿起了酒杯,随后一同喝下。

秋冬再给老于头满上,随后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才重新落座。

老于头拿起了酒杯,举在半空,秋冬也跟着拿起了自己的酒杯,自己杯沿稍低的和老于头碰了碰,两人一饮而尽。

见老于头动了筷子夹起第一口菜,秋冬才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年年就吃这么一回,这味道只有进了自己嘴里,才觉得想念。

秋冬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要说这些菜,自己还是最喜欢那道老于头称之为大北酸鱼的,香气不用说了,入口即化,味道真是一绝,镇上随便挑一家酒楼都比不了,整条鱼的半身,都快被自己吃完了。

老于头对自己做的菜兴趣不大,秋冬用自己攒的散碎银子买的这壶酒,更符合老于头的心意些。

又喝完一杯后,老于头给两人分别添上,秋冬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看着于老头在桌上的菜肴中挑挑拣拣,秋冬试探性地说道:“老头,今年打铁的生意不错啊,压岁钱得有了吧。”

老于头停下手中的动作,端起酒杯说道:“媳妇没一个,要钱干嘛使。”

秋冬白了白眼,说道:“大过年的,多少意思意思,图个吉利。”

老于头吃了一口菜回道:“这么多年没给,你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我不是担心以后你想给,都没人拿了”,秋冬两只手都放在了桌子上,身子压在了上面。

老于头不以为意,继续吃着自己的年夜饭。

周围的邻居陆陆续续地吃完了年夜饭,外面渐渐响起了爆竹声,夜空也时不时的被几朵突兀绽放的绚丽烟花照的明亮。

老于头吃年夜饭极慢,秋冬也一定会等到其吃饱喝足了后下桌,所以两人每年大概都是这镇上最后一家收拾的。

秋冬看着外面的烟花,突然转过头对老于头说道:“老头,今年要不就放一串鞭炮?”

看着老于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秋冬也无所谓,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想到这就说了。

老于头又咂摸了一口酒,缓缓说道:“不再多吃点?下回吃不吃得着两说了。”

要是在别家,过年的时候在饭桌上说着不吉利的话,保不齐就被轰下去,但在两人之间,这些话语太正常不过。

秋冬咧着嘴笑道:“怕自己老了就做不动了?没有的事,你这手艺我光看都会了,明年就不等你动手了。”

老于头抬眼看了一下秋冬,嘴角有点上扬,算是笑了一下。

秋冬接着说道:“一年比一年老,该歇息就歇息,别仗着稍稍硬朗的身子骨使劲折腾,以后走不动路了,我还得照顾你,麻烦事。”

刚刚吃下一口菜的老于头回道:“今晚上的鸭舌被你吃了?这么多话。”

秋冬还是那副无力的模样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饭菜,缓缓说道:“年轻时候咋就没找个媳妇,不然过年也不至于这么清净。”

老于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长得太好看,没哪个姑娘敢上前敢上前和我搭话。”

对于老于头年轻时候的模样,秋冬十分地模糊,毕竟那时候自家还没出世。

秋冬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背上,抬眼看了下老于头,犹豫了下,小声地说道:“练功莫不是出了岔子?”

老于头看着秋冬淡然着说道:“真是要走了,啥都敢问出口了。”

秋冬立马坐直了身体,自顾自地笑道:“关心关心,咱爷两一年也难得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

“说再好听,这趟子路,还是得你自己走”,老于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说道。

秋冬这才稍显的正经,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本打算的就是自己一人,有些事情推不掉也不能推,何苦再为难旁人,只是吧,长这么大没出过几趟远门,多听些嘱咐,总觉得要安稳些。”

老于头手持筷子说道:“这些矫揉造作的话,听了有啥意思,还不如路边的一个馒头来的实惠。”

秋冬继续说道:“以前想着日子还长,无事的时候总会想想自己出去后会遇到什么趣事,可现在离出门的日子越来越近,想的越来越多的却是不要遇见什么,反而越来越变得拖泥带水了。”

老于头放下酒杯,盯着秋冬说道:“咋的,还要我个老头子给你壮壮胆?这些话我听一遍就够了,要我送你去亲自当他们的面说?”

不理会老于头的恼怒,秋冬仍是自顾自地说道:“倒不是觉得有多苦,只是害怕啊,害怕你失望,也害怕他们失望,越是对自己的分量越了解,也就越怕的厉害。”

这是秋冬藏在深处的心里话,他信的过老于头,信得过崔沐阳,也信得过赵宜真,可独独不太信得过自己,这上哪说理去。

可有什么法子,信不过也得去做,这一路苦的不光是皮肉,自己内心的磨炼更为煎熬,所以这么多年来,哪怕做的比自己预想的只好上一分,能够咬牙多挺住一刻,那种内心的狂喜,真真是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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