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猫小事8(我希望,我真的是江雪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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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不过是一场幻境。
被封入冰下时,缇婴如此想着。
她是有修为之人,可确保自己被封印后,无人杀得了自己。
而且,她在进幻境前,修为高涨却没时间将其贯通,进幻境后一直在与梦貘珠的封印对抗,让她的修为始终徘徊在一个危险崩塌的边缘。
此时被巫神宫封印也好——
她不用再和梦貘珠对抗,神识留在识海中,慢慢梳理自己的修为,好好融会自己那快乱得拧成麻花的法力。
作为师兄入梦的附属者,她只会跟随师兄。
若是夜杀在这个幻境中长命百岁,一直不醒,那她也就有百年的时间来梳理自己的修为了。
若真如此,她的修为若有一日能压制住那巫神宫对自己的封印,缇婴便可以破开此冰,重新睁眼,返回夜杀身边。
不过到那时候,夜杀哥哥恐怕就要变成夜杀爷爷了。
缇婴想起来那滑稽一幕,便觉得好玩。
但她又想,若真有那一日,她出了这封印,其实也并不想去见夜杀——凡人的生死太短暂了,她既不想看到夜杀哥哥垂垂老矣的模样,也不想看到夜杀哥哥娶妻生子、孙儿环膝的惬意。
就让夜杀哥哥,留在她的记忆中吧。
她要在冰下好好修行,不再参与此幻境的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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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下沉睡的缇婴,自然不知,夜杀找她找了一夜。
他没有找到她,也没有找到爹娘与侍从。偶尔遇到的小厮,要么目光躲闪,要么一问三不知。
夜家府邸很大,深夜的街巷幽长,飞雪漫天,足以淹没夜杀。
夜杀从没有如此时这样的空茫、慌乱过。
他谁也找不到,但他依然是柳叶城的少将军。
天亮时,他依然要穿上铠甲回去军营。
好在战事已经结束,傍晚时,夜杀被城主放行,回到家中。
近乡情怯,他徘徊在夜家府邸门外,想起昨夜空荡荡的院子,生怕那是梦,又怕那是现实,他迟迟不敢进入家门。
夜杀却到底要进去的。
夜父夜母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城主可与他聊过什么,他是否还要回到战场……这都是父母对他的关怀,在今日却让夜杀不安。
夜杀问:“昨夜我回来过,你们在哪里?”
夜父夜母面面相觑,夜父代答:“柳姑娘约你娘吃茶,我陪你娘一道去。柳姑娘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除了身子弱点……但是听说,若有什么功法,她也能好起来……”
夜杀面色肃冷,如同听不懂父亲的暗示。
他眼睛看到娘轻轻地拽了拽爹的衣袖,爹便讪讪闭嘴。
二老冲他一笑。
夜杀别过眼。
他没再追问什么,他回到自己的寝舍,发现了缇婴留给了他一封信,信中只写了几个字——
“我去找我师兄了。
“有缘再见。”
夜杀脸色霎时苍白。
他冲出屋子,手颤抖地捏着这封信,面容僵硬,眼神凶戾,质问院中打扫的一小厮:“谁留下的?这是谁写给我的?”
小厮瑟瑟发抖。
他回答不出来,便见小将军煞白着一张脸,拿着信,又去质问旁的人。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夜小将军发什么疯,只看到寒风猎猎,少年起初冰冷的问话,越到后面,越是且怒且哀——
“没看到有人离开过我的屋子吗?没看到人,也没看到一只猫吗?
“我养的猫,你们都没见过吗?
“不是让你们每天帮我喂食吗,你们都没发现它在不在吗?
“门窗上的锁呢?怎么全都不见了!”
终有一侍卫,鼓起勇气道:“小公子,是你要我们拆了锁的……”
夜杀扭头看他。
那侍卫僵硬。
深夜间,瘦削的夜小将军手指攒信,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眼睛冷而微红,布满血丝,幽黑深邃,什么也看不清。
众人却从少年身上,捕捉到一分悲凉。
可夜杀什么也没说。
--
夜杀反复看那封信。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品呷信中内容。
他有时气得想烧了信,有时清醒后扑火,把信从火堆中救出来。他反反复复地折腾,反反复复地思考她的所为。
她去找她师兄了。
她终于发现他不是她师兄,她终于找到了她师兄真正的踪迹?
她对他的所有忍让,都建立在她将他看作她师兄的份上。一旦她发现他不是,她便离开了。
是这样的吧?
可有时夜深人静,夜杀翻来覆去,又想:难道她对我的笑全是假的?难道她让我抱让我亲,不代表一点喜欢?难道是我约她一同去上元节,吓到了她,她才逃得飞快?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她的师兄,对她就那么重要,他对她如何好,都挽留不了她吗?
不过是一封信,不过是三言两语,夜杀想来想去,想了各种可能,想得何其心焦。
许是因他到底年少,因他始终不服气,他不愿承认自己输给她师兄,他想找她问个清楚,问在她心中,他到底算什么。
是陪她解闷的伙伴?
是她来凡间玩一遭,她用来打发时间的工具?
他哪里不如她的意,她为什么要走?
于是,偷偷观察着夜杀动静的诸人,便见夜杀很快冷静下来。却也称不上真正的冷静,他开始四处找他那只猫。
他与城主交了底,说等新的秽鬼潮结束后,他想离开柳叶城,寻仙问道,寄情于四海。
众人都知道他想要找谁。
夜父夜母犹犹豫豫地劝:“我听说,猫是养不熟的冷血畜生。
既然它走了,就必然再找不到了。若是它后悔了,必然会找回来……那才是真正的缘分。”
实则他们都明白小猫妖被巫神宫的天官神女联手封印。
巫神宫的神仙们封印了猫妖,就急匆匆离开,要重新回去问天命,来卜算应对秽鬼潮之事。在神仙们离开前,他们都问过,小猫妖不会出来吧。神仙们说,小猫妖是自愿被封印的,自然不会出来,柳叶城的人不必担心。
夜父夜母知道小猫妖不会回来,便劝夜杀放下。
可是夜杀说:“就算她不要我,我也要问个清楚。我也要她亲口说。”
他的眼神空下去,想到自己做的噩梦,面容便因僵硬而几分扭曲阴鸷。
夜杀梦到过很多次,他去找小婴。
千山万水,山水路迢,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她总是与她师兄在一起。
清脆的笑声是她师兄的,拥抱与亲吻都是她师兄的。
他鸠占鹊巢那般久,在梦中气势汹汹地追上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走。
她那师兄背对着他们,只留给夜杀一个朦胧却熟悉的背影,从不回头。而那小姑娘骄矜地搂着她师兄手臂,回头冲那找来的夜杀发脾气:
“你已经占了我这么久时间,还不够吗?
“你哪点比我师兄好,哪点比得上我师兄?
“我本就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谁,你不知道吗?”
午夜梦回,噩梦连连。
夜小将军总是冷汗淋淋地醒在寒夜中,挑开帘帐,去判断她那封信。
他在静夜中枯坐,慢慢握紧拳头:
怎么会够呢?
当然不够,当然远远不够的。
他不服气,不甘心,不情愿。
少年那未说出口的爱意,如藤蔓般困住他。他每日都在寻找,每日都寝食难安,每日都又恨又怒。
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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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缇婴来说,凡人的情感如花落水。
也许美好,到底有别。
她不将幻境当真,她心平气和地等着故事终结的一日。凡人的遗忘与情感的短暂,都是她经历过的。
大家都是这样。
夜杀必然也是这样。
但是对夜杀来说,却不仅仅如此。
有一日坐在战场的残垣断壁间,他枯坐着看着这些生生死死,忽而发现自己记忆中的小姑娘,已经连天真的笑容都看不到了。
凡人寿命的短暂,与修士漫长的生命相比,不值一提。
她很容易忘掉他。
见过缇婴面上的笑容,他便不能忍受记忆中的她不再没有笑容。
他要找到她。
他要见到她。
夜杀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是生是死,死局活局,他都想弄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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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在冰下的岁月不知几何,忽有一日,缇婴突然感觉到了夜杀的气息。
待在神识中的少女神魂一荡,她茫然喃喃:“师兄?”
她一喜之间,便想冲出去。冰下封印牢固,她被撞回原地,揉着额头,愣了一会儿。
缇婴想半晌,尝试着将所有的神识凝成一根细线,用所有的灵力供着这一神识,缓缓地朝封印外探出——
她感觉到了夜杀的气息。
如果夜杀就在附近的话,这一缕神识,说不定可以感知到。
“砰——”
冰面被砸,裂缝如蛛网,一点点铺陈开。
专心操纵神识的缇婴感觉不到那些变化,她一心一意地运着这根线,寻找封印的缝隙,耐心地绕开那些困住自己的符字,一点点探出光亮——
成功了!
她看到了光。
下一瞬,神识从缝隙间飘出一缕,识海中的少女睁开眼,看到了少年的面容。
她惊喜:“夜杀……哥哥……”
神识是无法被凡人看到、感知到的。缇婴飘在半空中,向下俯望,怔怔地飘至冰面上。夜杀看不到她,夜杀却低头跪在寒冰间,用剑一点点砸那厚坚冰面。
他双目赤红,发丝凌乱,看着冰面的眼神,灼灼如烧。
坚冰被砸开,重重裂缝下,夜杀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少女面容——
粉衫少女安静地睡在下方,乌发雪肤,唇如丹朱。
她娇小柔弱,在这重重坚冰下,如此渺小。
隔着一层冰,他趴在地上,和她对望。
夜杀手撑在冰上,眼神刹那乱而静,他俯看着她,目中一点点泛红:
“小婴……小婴!”
他一直在找她,他寻找所有她有可能的踪迹。他终于从一个目光躲闪又心虚的侍从那里得到了一点线索,他不敢相信,却又迫不及待地驱马出城——
三万寒冰,冰冻三尺,封印着他喜欢的小姑娘。
白马拴在树下,空寂黄昏,夜杀砸开冰,将缇婴的身体抱入怀中。
他手与脸都冻得青紫。
但他怀里的少女依然冰雪一般美丽,唇红齿白,宛如只是沉睡。
夜杀眼中刹那间浮起了泪意。
他颤抖着:“小婴,别怕,我找到你了……我再不会让人伤害你了。”
他不敢碰她面颊,他手指伸到她鼻下,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黄昏下,跪在冰面上的少年何其绝望。
他的眼神格外空。
但他抱紧她,不断地重复:“我找到你了,我带你走……你不是说你是修士么?修士怎么会被凡人杀死?你不会死的……”
水渍落在少女面颊上。
他不断轻喃,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
缇婴的神识漂浮在半空中,困顿而怔忡地看着下方的夜杀。
她并没有死。
她只是被封印。
但是凡人理解不了这些仙家术法,在夜杀看来,她没有气息没有温度,如同死人。
他痛恨万分,伤心万分。
缇婴从没见过夜杀这样寂冷而空洞的眼神,没看到过他语气哽咽、抱着她不撒手。
她茫茫然。
他没看到她的信吗?
难道没有人拦他吗?
他这样伤心吗……这对缇婴来说的幻境,对夜杀来说,又是什么呢?
“嘶——”
马声长啸。
漂浮在夜杀身边的缇婴神识回头,看到一个纤纤的斗篷少女下马,向此间跑来。
那是柳轻眉。
缇婴神色刹那冷下。
柳轻眉一身绯红斗篷,在侍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跑向这里:“夜杀!夜杀——”
跪在地上的少年抬头,柳轻眉怔忡。
他双目泛红,眼含恨意,那是她从未见过的。
柳轻眉:“听我解释……”
夜杀:“你们联手杀了她,是么?你们怎么忍心如此?她可曾伤过你们一点?”
他的泪沾在长睫上,质问她。
空荡荡的天地间,柳轻眉煞白着脸,说不出话。
紧接着,又是马蹄声奔来,夜父夜母赶到。
二老看到夜杀抱着那从冰中出来的少女不撒手,便惶然恐怖,想唤醒夜杀:“快、快回来!她是妖,一直蛊惑你,你听信了她的话,才不听我们的话……”
“听你们的话?”夜杀露出笑。
他太年少了。
一朝面对亲人的背叛,胸膛间如同燃火。那火焚烧着他的一切,他何其失望,大颗大颗泪珠悬在睫上,问他们:
“我是你们的附属物吗?我不配有自己的喜好吗?是否我喜欢谁,和你们想的不一样,你们便觉得我被蛊惑了,我被妖迷了心智?
“她不是妖!她是修士,纯正的修士!你们不去除秽鬼,却伤害她?
“你们可知,她自认识我,跟我回到夜家,便一直被我关在屋中,不能出去。因为我和你们一样,我不相信她,我也觉得她为恶,诡计多端,我不让她出门,不让她离开我的视野……
“她明明那样喜欢出去玩,却被我关着、一直关着……到最后,还是要被关着。
“生前被关,死后也还要被关。我一无所知……你们一直骗我,哄我。
“哄我做什么?!你们以为,没有她,我便会乖乖与柳轻眉成亲吗?”
少年苍白的脸颊上沾着水渍,他轻轻露出一个笑。
眼神幽静,微有恨意。
他轻飘飘:“做梦。”
柳轻眉厉声:“夜杀!你怎能这样对伯父伯母说话?他们生你养你……”
夜杀讥嘲一笑。
他正要说话,忽然间,阴云密布,重重乌云遮天蔽日,一重重森冷寒气向所有人拂来。
这一刻的阴冷……
神识飘在夜杀身边的缇婴抬眼看向天边,喃喃:“好强的鬼气……”
柳轻眉脸色惨白,身子晃了一晃,向后跌:“秽鬼潮……”
……巫神宫算错了。
这一年的秽鬼潮,突兀地降临在了柳叶城的上方。大批大批的秽鬼,密密麻麻地涌入城中。
夜父夜母被吓晕。
跪在冰面上的夜杀,用氅衣将缇婴拢住。
他并不怕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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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杀与亲人之间的战争,没有爆发。
秽鬼潮突然降临,柳轻眉急匆匆返回王城,要去与巫神宫联络,请求巫神宫的支援。夜杀重返战场,带着凡人,一同对抗秽鬼潮。
唯一的变化是,夜杀让人打造了一具冰棺。
他将缇婴的肉、身放入冰棺中,将她带入战场,带到自己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他再不会让她离开视野。
秽鬼潮的降临,带来无穷无尽的死亡。
夜杀悍然无畏,却依然每日要面对无数死亡。秽鬼杀不了,凡人如何对抗?
他每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柳轻眉又来催促双修功法之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用此法,可以拖延时间,等巫神宫的天官与神女到来解救他们。
夜杀没应,而在这时,某夜夜深人静,夜杀在自己的军帐中,看着冰棺出神。
帐中,忽然多了一个披着黑袍、拢着面容的道人。
毡帘吹开又合上,篝火荜拨,那道人开口:“有一法,可以暂缓秽鬼的压力,甚至封印秽鬼,帮你们拖延时间,等到巫神宫的援助。”
夜杀无动于衷。
道人道:“人祭。”
夜杀眼皮不动。
道人说:“凡人是撑不住秽鬼潮的,拖延下去,你们全都会死。即使为了城中后方那些老幼病弱着想,人祭也值得一试。虽是邪法,天地共诛,但确实可以应对秽鬼潮。”
夜杀依然不语。
道人最后道:“你可想再见冰棺中的人一眼?”
夜杀掀开眼皮。
道人的面容从头到脚藏得严实,夜杀却感觉到此人的目光落到了冰棺上,慢吞吞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中,有一为净魂,三魂散开时,净魂开眼,最后一瞬,可以看到活人的魂魄。”
夜杀声音喑哑:“活人?”
道人呵呵笑。
他道:“你不会以为,这个小姑娘已经死了吧?她没有死,她只是被封印……她在努力解开那封印,净魂是三魂中最为纯净的力量,你不想帮她出来吗?”
夜杀道:“人祭,为天地不容,不入轮回,天道不允。”
道人微笑:“那要看你如何选择了……若是他人入轮回,只你不入,你可愿牺牲?”
他诱惑这少年将军:“可救千万人,可救冰棺中的小姑娘。只要你来做这人祭的阵眼……”
夜杀问:“你是谁?”
道人慢悠悠:“林野散修,不值一提。路见不平,特来解惑。他日……也不必再见。”
--
夜杀要开人祭的做法,得到将士们的沉默以对,以及柳轻眉的剧烈反对。
柳轻眉颤声:“不、不行!你拒绝功法,选择此邪法,我不能接受……我是城主的女儿,我不需要你们如此牺牲!”
将士们依然沉默。
夜杀淡声:“放心,我有法子,让他们入轮回。”
柳轻眉:“那你呢?!”
她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
这位病弱的十五岁少女,哀求地看着他:“夜杀,纵是我们对不起你,你不想再见我们,请给我们补偿的机会,实在不用、不用……”
夜杀撇开目光。
他道:“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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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眉做过努力。
她求城主说服夜杀,希望将士们再坚持一下。然而面对城中每时每刻都在新诞生的死尸,她也无力。
战乱将她也要逼疯。
她甚至在夜间,来寻夜杀,做出最无奈的、背叛所有人的退让——让夜杀离开柳叶城。
柳轻眉落着泪:“你可以带着你的冰棺走,我帮你安排,我可以带着将士们继续等巫神宫的人……我们不需要这种牺牲。”
夜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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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择了人祭。
他选择了赴死。
他用那道人教的邪法,让人杀了自己,再抽出自己的三魂七魄,撕裂开,分给每一个参与人祭的将士。
他用邪法护住他人的生魂,保他人即使死在人祭中,亦有入轮回的可能。
他只是请帮忙的人,将净魂留在自己体内,不要割掉自己的头颅。
无头会让邪法威力大增,邪术自有邪术的狠厉。可若是没有了头颅,他生怕缇婴会认不出他。
夜杀并没有一味相信道人,但他背着柳轻眉,和巫神宫的天官神女联系,那些仓促赶路的仙人们,也告诉他,此法有用,只是淫、邪。
巫神宫的人却并没有反对。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封印秽鬼,只要秽鬼潮不流入整个人间,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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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昏地暗,人祭阵法在战场中展开。
魂魄被抽掉、肉身成为空壳的夜小将军,在死后成了“鬼将军”,邪法带来的威力到他身上,他以凡人之躯,可由活着的将士们操控,来对付那些秽鬼。
柳轻眉在城楼上奔跑,想要叫停这个阵法。
夕阳如血,她什么也追不到,看到的战场阴气森森,以凡人之眼,都能看得出那些已不是活人。
她扑倒在地,跪在地上,捂着脸哭泣。
她什么也救不了。
她谁也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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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邪恶应对万千邪恶。
成为鬼将军的夜杀,与那些厉害秽鬼厮杀。
在他的净魂被消耗尽之前,他麻木地保持着一战之力。
秽鬼们虽无意识,却都本能地来与这鬼将军战斗,只知道鬼将军死了,整片城池,便都是他们的粮食。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早已失去意识的夜杀,在万千秽鬼的最后一击中,终于轰然倒地。
他所有的魂魄早已散开,只留有一道很虚弱的净魂。
净魂在残破的身体上若有若无地浮动,秽鬼们察觉到不妥,全都扑杀而来……
没有意识的鬼将军仰着头,看着那些秽鬼扑下。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上空。
--
夜杀的净魂仰起头。
残阳染血,天地大暗。
挡在半空中的,是少女的身体——
她漂浮在半空中,衣裙扬散,没有知觉、没有意识,然而不知如何操控的,她为他硬生生挡住了那一击。
--
时间静止,万物零落。
夜杀呆呆地看着,眼神空旷、寂寥。
她空壳子一样的身体,在半空中旋开,让他看清一切。
面如清雪,长发凌乱,唇红眉秀。
--
那是缇婴。
空壳子身体闭着目,被秽鬼击穿,跌落在地,落入全身无力的夜杀怀中。
他抱紧她,闭上眼,最后一缕净魂从自己的残驱中飞出,飞入她体内,助她解开她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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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睁开眼,看到的是双目流血泪、身体已经僵硬的夜小将军。
她睁眼的一瞬,他永远地闭上了眼。
净魂传来的一道声音,叹息一般,与她交错分开。
少年喑哑吃力的声音越来越弱,在腥风中吹散消逝:
“无论承受什么恶果,无论用任何手段,无论怎样扭转真心,无论如何面目全非,我都想再和你见一面!
“……我希望,我真的是江雪禾……”
那样,他就还有可能再见到她。
--
这不只是幻境。
对她来说的一个幻境,却是他的一生。
少年未果之爱,终困夜杀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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