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春信12(可若是缇婴不答应他,转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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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生辰那日夜,早已与好朋友们约定好,在她住的小院中庆祝。
大家知道女孩子的十五及笄分外重要,即便是与她不太对付的花时,都答应了邀请。
这时候,南鸢迟到许久,便让缇婴不快。
幸好她有白鹿野陪着。白鹿野说,和她一起去巫神宫的住处找南鸢——毕竟南鸢的事情,他们知道一些,有些担心是巫神宫的大天官南鸿不放南鸢离开。
缇婴这才脸色好些。
于是,他们留下小伙伴们在院中吃酒耍玩,师兄妹二人则去找南鸢。
夜风凉爽,二人行在夜间小径上。
白鹿野忽而笑一声。
缇婴侧头看他——二师兄面容秀致带清,略有女气。他笑的时候,便像桃花瓣的纷飞,分外好看。
白鹿野对她真好。
他帮她筹办生辰宴,最近对她十分耐心,夜里生辰宴开始时,缇婴收到了白鹿野给她的一箩筐礼物——
礼物太多了,是用两头仙鹤驮来的。
这些礼物,大都是曾经缇婴写字给江雪禾、要大师兄给她准备的。但大师兄估计忘了她的生辰,二师兄却送了这么多礼物。
院中来参加她生辰宴的小伙伴们都羡慕无比。
这大大满足了缇婴的虚荣心,又让她遗忘了江雪禾没有来的失落。
是以,缇婴对二师兄的笑,表达了十分善解人意的关怀:“你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了吗?需要我帮忙,让你更开心些吗?”
白鹿野低头,看她润黑的眼睛。
他再次轻笑,搂住她肩,笑着感慨:“我只是觉得,你好久没有和我这么亲密,没有给我好脸色了。”
缇婴怔。
她辩解:“我平时忙修行……”
白鹿野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笑眯眯摇摇头:“别撒谎,你就是对我很不耐烦。自从师兄出现后,你总是和师兄一起玩。你们一起去秘境,一去去黄泉峰,你们有了小秘密……全都不告诉我。”
缇婴:“那是、那是……他自己找来的。而且他很厉害,和他在一起,我不害怕……”
白鹿野半开玩笑:“虽然我也觉得师兄很厉害,但是你总和他在一起,我会吃醋的。”
白鹿野半真半假:“今夜你没有魂不守舍,没有不停问师兄为什么不回来……你还拉着我一同去找南姑娘,小婴,我觉得我的妹妹,又回来了。”
缇婴呆住。
她磕磕绊绊:“我一直是你的妹妹呀。”
她虽然对江雪禾失落,可是大师兄早就告诉过她,他要在山下找梦貘珠的线索。所以缇婴可能不开心,但她已提前知道,何况今夜这般热闹,那点不愉快,早已被她放下。
但是她不知道,二师兄居然说……吃醋?
缇婴喃喃:“吃醋?”
白鹿野:“就是嫉妒!嫉妒你更喜欢你的大师兄。他长得没我好看,与你待一起的时间没有我久,论疼你宠你,我也不枉多让,你却只和他在一起。这难道不是偏心?”
缇婴怔忡。
她心中觉得大师兄和二师兄有些不一样,大师兄经常让她迷惘心乱,对陌生的情感产生好奇与畏惧。
白鹿野:“其实我也喜欢师兄。师兄性情温润和善,情绪十分稳淡。这样的哥哥……你是知道我的兄长的。我兄长但凡有师兄一半好,我都不会这样了。”
白鹿野垂着眼,真假难辨,似是而非地哄骗小师妹:“我也喜欢师兄。你和他有秘境的秘密,有黄泉峰的故事,我什么都没有,感觉被你们抛弃了。你呀,不要总缠着你师兄,多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缇婴心想:你知道什么。
大师兄和她之前的秘密,又何止什么秘境,什么黄泉峰……
她心里甚至有些报复地想:我还与师兄亲过嘴!你有么?
师兄还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直在一起,你有么?
你竟然想与我抢师兄的宠爱……你做梦吧!
缇婴心中这般没良心,见不得二师兄要与她抢大师兄,但鉴于二师兄最近表现过于良好,缇婴踟蹰半晌后,不太情愿道:
“那你找师兄玩的时候,我不打扰好了嘛。”
白鹿野弯眸:“好咧。”
——总算哄住小师妹,不要总缠着江雪禾的。
他想相信江雪禾,他知道江雪禾为了让他放心,特意找借口下山。但是任何情感都经不起诱惑,若是缇婴一直缠着江雪禾,江雪禾未必不会动摇。
江雪禾到底只是半路师兄。
师兄怎好对师妹下手?明明是兄妹!
缇婴在这时候好奇追问:“你觉得我偏心师兄?你嫉妒?你们不都是我哥哥么,这也会嫉妒?”
白鹿野:“当然啦。亲情之间也存在嫉妒。你喜欢这个哥哥,便对另一个哥哥不公平。你要雨露均沾,两个哥哥才都会开心……你也不想看到我与你师兄,任何一个人伤心吧?”
他极尽哄骗,将缇婴说的一愣一愣的。
缇婴对江雪禾本就不太多的那点情愫,都要被白鹿野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成兄妹情了。
师兄和二师兄一样,都喜欢她这个妹妹。
缇婴:“我懂了。”
白鹿野嬉笑:“孺子可教。”
缇婴:“师兄,巫神宫的院子里,灯火亮着。南鸢应该在的呀。”
师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他们看到院门外站着两列戴着风帽的巫神宫弟子。仙姿风貌的年轻弟子们提灯长立,显然有重要人物来临。
白鹿野目中的笑收起:“是大天官来了。”
缇婴:“糟了。南鸢说她爹不喜欢她,明天巫神宫就要离开玉京山了,她爹今夜过来,不会要对付她吧?”
白鹿野沉吟:“不至于……大天官也是要面子的。但是,我们去看看。”
兄妹二人上前说明来意,守着院门的天官与神女果然说,大天官亲临,有事与南鸢谈。那是巫神宫的内务,玉京门的弟子请不要打扰。
缇婴和白鹿野对视一眼。
缇婴踟蹰间,白鹿野忽而一笑。
白鹿野道:“那我与师妹在院外交流一下法术,应该不打扰你们吧?”
巫神宫的弟子当然看出他们有小心思。
这些弟子却仗着人多势众,又瞧不起缇婴这个刚入门、师父就闭关的小弟子,白鹿野这个靠着私生子身份进入玉京门内门的人——他们冷冷道:“随便。”
缇婴瞬间凭借与二师兄多年的默契,明白了二师兄的意思——
啊,要做坏事了!
她眼睛刷地明亮,很喜欢这种闹事。
白鹿野的傀儡丝还没抽出来,缇婴腰间木剑突然递出,傲然道:“师兄,试试我最近学的剑法。”
剑的寒光刺向白鹿野。
剑的余波,却波及到了巫神宫这些守门弟子们。
--
屋舍内,南鸢一身净白,依然双目蒙布。
她用着巫神宫的礼数,跪在地上拜见大天官,面对自己的爹,与寻常弟子面对大天官是一样的礼数。
南鸿幽深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此女清寒净白,不染尘烟,天赋极高。若非那悬在头顶的关于巫神宫覆灭的命运,南鸿本应见她欣喜,应放心将巫神宫交到她手中,教她养她,让她成为未来的大神女。
南鸿慢慢说:“你以布蒙眼,作用也不会很大。随着你修行神术越强,布条能挡住的,会越来越少。你现在应当即使隔着布条,也偶尔能看到他人的命运了吧?
“你学仙家道法的本事,远不如你对神术的悟性。我没有教你一日,你凭着本能,便有如此造化,当真……是我的儿女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南鸢声音清冷:“爹爹放心,我回到巫神宫,也不会与兄长姐姐们争夺地位。我想学习神术……爹爹将我随意派去一个地方,让我做神女,修习神术便好。
“爹爹若是担心我会如天命那般带给巫神宫灾难,爹爹可请南疆女妖出手,对我下咒。”
她俯身长拜,雪袖拂地:“回巫神宫,我只想学习神术。修习长生,乃天下修士共同的愿望,我也想求长生,叩神门。”
南鸿冷笑:“世间确实无仙。但也没有人成神。你确定你会是那个特殊的?”
南鸢不卑不亢:“我自然不是最有天赋的那一人。但我亦不会让出自己的所有。”
南鸿目光闪烁。
有一瞬,他确实被南鸢打动了。
因为南鸢说,“成神”。
成仙是道家修士们的夙愿,成神便是神学一道的夙愿。南鸿毕生所求如是,如今有一个天赋更胜于他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既因畏惧天命想杀她,又见她已经亭亭如玉,她成神的可能,会比他自己更大……
南鸿入座。
南鸿盯着南鸢看许久,慢慢说道:“你想平安回到巫神宫,想修习神术,不是不可以。我也愿意给你机会,照你想要的那样安排你。你能走多远,看你自己的能力。我可以不干涉。
“但是,南鸢,你想要这一切,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谁救了你,养了你,让你长这么大的?”
白布下,南鸢的睫毛微微颤一分。
南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看出“天命”。
南鸿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好奇,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能从巫神宫手中,救走一个本应死了的婴儿。我派人查了很多线索,杀了很多人,但我当然知道,他们都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
“我尝试用天命术追捕那人的痕迹——忤逆巫神宫意志的人,与巫神宫对着干的人,都应受到惩罚。
“但是我看到的天命,是一片空白。”
南鸿注意到,即使清冷如南鸢,听到此话,搭在地上的手指也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想来这个结果,南鸢也为此意外。
南鸿紧盯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南鸢,你应当知道,我修行百年,神术一道,我已很难向前再走了。这世间,几乎没有我看不到的天命,只有我想不想看。
“天命术能用来窥测命运,亦能用来杀人。能逃避天命术的人,我目前只见到一个江雪禾。”
玉京门为了判断江雪禾是否是青木君转世,曾请大天官去算天命。
南鸿看不到江雪禾的命运,算是从侧面佐证,让玉京门确定江雪禾是仙人转世。
南鸿也认为江雪禾是仙人转世,所以他对玉京门的态度大改。他不再想着去救那曾与自己合谋想得掌教位的花长老,他对沈行川毕恭毕敬,就是看在仙人转世的份上。
虽然谁也不知道青木君为何会转世,但那毕竟是道门的事,南鸿并不关心。
南鸿关心的是——“好笑啊,我怎会看不到救走你的人的样貌?我怎会从中捉不到命运的痕迹?
“难道是仙人?可是世间无人能再成仙,唯一一个仙人转世,江雪禾,在十几年前,也就是个比你大一点的小娃娃,他怎可能救走你?
“莫非救你的人,拥有近仙的能力?可既然近仙,为何我从未听过?
“南鸢,你与这人相处过,凭你对天命术的天赋,你应当有无数机会看到那人是谁。只要你告诉我,我便答应你的要求,带你回巫神宫,让你修习神术。”
屋舍寂静。
南鸢徐徐道:“我不能出卖救命恩人。”
大天官冷冷看着她。
南鸿嘴角扯动的痕迹很轻微:“出卖。”
他声音瞬厉:“你果然通过天命术,确定了那人是谁对不对?”
一瞬间,他周身爆发出怒火,说不出是对女儿天赋的嫉妒,还是出于对那个未知人士的惊骇——
南鸿厉声:“命运说,你即将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他幽邃的眼睛,朝着南鸢,施展天命术,罩住南鸢。
南鸢单薄的身子轻晃,在大天官强大的锁定下,她无处可逃,她的唇颤抖,忍不住要说出那人……
鲜血顺着她的唇角向下淌。
“轰——”院中传来震动,屋舍跟着摇晃,屋中器具抖动。
放在桌面上的茶杯骨碌碌滚在氆毯上。
门外咚咚咚传来敲门:“大天官,我等无能,惊扰了您。我们很快会处理好,请大天官移驾他处更安全之地——”
南鸿一动不动。
被他织出的天命术笼罩的南鸢,唇下血渗得更多,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开。
她既无力破开天命术,又无力反抗大天官。
--
此夜夜静,月光疏如残雪。
缇婴和白鹿野在南鸢住处外闹出动静,山路上,江雪禾徐徐而行。
他终是上了山。
他等不来缇婴的第三盏灯。
心神不宁许久,不知她是忘了,还是不在意他——他记着她的生辰,但她连传音符都没有再亮一次。
江雪禾终是选择上山。
师妹贪玩,也许已经不记得他了。但是他若是出现……她应当是记得的吧?
山道上,江雪禾忽而感应到一道浩瀚气息。
他瞬间捏诀藏身,片刻间,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从他所化的树下走过。
道袍飞扬、面容俊逸的那个持着拂尘的年轻男子,是叶穿林。气喘吁吁追着他,跟着师兄所驾的云一同下来的,是三冬。
三冬哀嚎:“师兄,我们干嘛要凑热闹?人家缇婴都没邀请你……”
叶穿林永远淡定,气定神闲:“要打动佳人,自然需要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带着贺礼登门,小佳人总不会拦着不让我进吧?”
叶穿林:“我与缇婴姑娘有缘,缇婴姑娘也不讨厌我,还救了我一次,这就是缘分。”
三冬嘴抽——救你一次……那不是你故意凑上去的吗?你脸皮好厚啊。
师兄弟二人从树下走过。
叶穿林倏地抬头,看一眼树。
月飞光若流金,树影叶若雪飞,二者交映摇落,其声簌簌。
叶穿林挑一挑眉。
三冬:“师兄?”
叶穿林并不多事:“无事。晚了的话,小缇婴就不高兴了。”
三冬:“你怎么知道她会不高兴?”
叶穿林慢悠悠:“小姑娘的事,我可是为此熟读话本三百篇……”
三冬震惊:“就为了缇婴?!你这么努力吗……”
师兄弟二人走远,江雪禾才现了身。
他藏于袖中、专程带回来的礼物,此时如他的心一般,万分冰凉。
他又惊又怒,且恨白鹿野竟对此毫无察觉。
叶穿林如此表现……是因缇婴对他展示了好感?
江雪禾心中不定,有情愫如藤蔓般缠住他,勒紧他,让他焦躁惶然。
他许久才平定呼吸,想先去看看再说。
人急生乱,他需静心。
……可若是缇婴不答应他,转头与叶穿林玩得好,他该如何是好?
--
巫神宫地盘的屋舍中。
南鸿:“命运说——”
南鸢蓦地抬头。
屋门被撞开,缇婴与白鹿野同时而至:“南鸢——”
南鸢蒙眼的白布,被法术波动吹开,露出她清渺的眼睛。
她的眼睛盯住南鸿:“命运说,我将忤逆你的要求,绝不出卖恩人——”
大天官的杀招到来,她施展天命术抵抗,缇婴和白鹿野捕捉到杀气,兄妹二人虽不知这父女二人的法术为何如此玄妙,却齐齐迎上前。
雪白的蒙眼白布,飘过三人眼前。
缇婴的剑,白鹿野的丝线,从白布下一同递出。
周身渗血的南鸢,颤抖间,被白鹿野的丝线捆住,向后拖去,躲开大天官的攻击。
南鸿:“命运说,你们都要……”
他抬头,眼睛蓦地一缩。
趁此机会,南鸢施展法术,将三人一同笼罩在天命术下:“命运说,今晚,我能与两位友人,一同走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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