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虚以委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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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夏好声好气把林敬安和李氏母女送走了。


  人走后,她半晌没回过神。


  她和赵广渊年华正盛,可现在就有无数人盯着他们身后的王府了。这真是叫有王位要继承。


  盯着它的人估计也不止楚王一人。


  待赵广渊回来,听完也是愣了愣。楚王盯着他的王爵了?林姨娘肚中的孩子?


  这可真是想得周到。


  “赵广涵怕是忘了曾经对本王做过的事了。”先是让他绝嗣,现在又忧心起他的身后事了。


  “你现在不是还需要他们兄弟吗?不好撕破脸吧。”


  现在算是彼此双方达成默契,一致对付太子,双方算是暂时休战止戈。可这事要是处理晃好,怕是要生些麻烦。


  “是需要他们兄弟分散太子的注意力。”但也不代表他就要答应楚王的要求。


  “那你要如何处理?”


  “待我想想。”虚以委蛇他也不是做不出来。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


  隔日与幕僚议事,说起此事,幕僚皆沉默。面面相觑后,魏佐试着开口道:“属下觉得此举也并非不可。”


  王爷若想登上大位,少不了继承人。既然都要过继,那早早择定,落生就抱回养在膝下,那情分自是不一样。比过继别的王爷长成的嗣子要强得多。


  “且如今还不适宜与楚王秦王翻脸。”


  “是啊是啊,咱们暂时先应了楚王的要求,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王爷春秋鼎盛,承嗣人选那是将来的事了,说句不好听的,将来就是王爷反悔,也没人敢置喙。”


  那时候王爷早已大权在握。


  想换继承人还不是王爷一句话?


  众幕僚七嘴八舌,都劝赵广渊应下此事。蒋文涛和方二身为唯二的知情人,偷偷打量越王的脸色。


  王爷有亲生骨肉,可现在苦于无法公开,还得被逼着应承楚王的要求。


  王爷心里苦啊。


  赵广渊沉默着,不置可否,只听幕僚们分析着这个中的好处。


  过了一会,才制止议论得越发热切的众人,“此事本王会斟酌。”便转移话题,“此前关于太子把四百万两银子送至九边一事,可有消息传回了?”


  蒋文涛正色道:“已陆续有消息传回,太子那边的确让人把四百万两银子分送至九边。账目无误。”


  “账目无误?那太子此番怕是掏了不少钱出来。”


  毕竟先前之所以扣下水利款,就是缺银子了,都挪用至各处了,一朝被王爷发觉,又只好硬生生凑了四百万两银子出来。


  “现在依附太子的人还是很多,太子想凑四百万两也不是难事。”


  众人沉默。


  赵广渊也默了默。太子这个储君当了快十二年了,地位稳固,追随者众,想撬动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但赵广渊觉得他等得太久了,有些许急燥。


  “太子那边还是要盯着,先前那四百万两去了何处,还得派人查出来。”


  “是。”


  迎宾楼雅间。


  楚王正和几个心腹幕僚吃酒。想起林姨娘那边说的,越王妃似乎对过继她的儿子挺心动的,楚王便觉得有些志得意满。


  这段时间他隐隐有些直觉,觉得赵广渊不如面上瞧的这么简单。有好几次在梦里,他都梦见赵广渊高高坐在集英殿的龙座上,与一殿的文武大臣开着朝会。


  那模样比他父皇还要威严。


  好几次他都被自己的梦吓醒了。


  他也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兄长威风。可三皇兄与太子斗了这么多年,丝毫未有寸进。反倒是老七这出京了一趟,不只在洛城临兆两地名声大振,在京城都得了众臣的另眼相待。


  让楚王越发有危机感。


  此时三皇兄决定与老七合作,属实是明智之举。先把太子弄下去,不管将来便宜了三皇兄,还是便宜了老七,他都能左右逢圆吧。


  先前不好说,但现在嘛,若是老七答应过继他的儿子,将来老七王爵还不是他儿子的?


  那将来,若老七能更进一步,他岂不是太上皇?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反正左右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他的好处。


  “王爷?王爷?”怎么王爷吃着酒就自顾自笑了起来。


  楚王急忙回神,“喝酒喝酒,今日本王高兴,需痛饮三百杯!”


  “好,我等陪王爷喝个尽兴,不醉不归!”


  门外敲了三声,“进来。”


  雅间的门开了,众人停下手里的酒杯,望向门口……


  “越王,请。”掌柜的引着赵广渊站在门口。


  “越王?”众人有些愣怔。


  “你找我?”楚王回过神。


  赵广渊扫了一眼,冲他点了点头。雅间里其余众人知机,朝越王拱了拱手,急急退了出去。房门被掌柜的关上。


  屋内只有楚王和赵广渊二人。


  “何事?”


  赵广渊定定看了他一眼,“你想过继侍妾的儿子给我?”


  楚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神之后也没掩饰,点头,“你看不上?”


  “我堂堂享万户食邑的亲王,要过继一个庶子?”


  楚王忽地松了一口气,“你要看不上,我另有嫡子,可供你选。”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得从你府里挑?”


  “难不成你想从三皇兄府里挑?三皇兄就两个嫡子,不说三皇兄的意见,只怕三皇嫂也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这还要解释?


  三皇嫂在太子妃面前都是仰着脑袋的,她的嫡子只怕不愿意过继出来。


  为了大业,三皇兄倒应该不会拒绝,但是,“我以为越王妃更喜欢亲近林家。”


  赵广渊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是亲近林家,但亲近是一回事,过继这等大事,她还不会自做主张。”


  “所以,你不同意?”


  赵广渊没有说话。


  楚王有些着急,他越想越觉得把一个儿子过继给老七,是极正确的决定,百利无一害,越发想促成此事。老七今日来……






  既来此找他,怕不是单纯地为了拒绝他吧。


  若只是想拒绝他,不理会,或派个人支会一声便是。


  楚王心里又起了些希翼。“我知道你们喜欢养在府里那个林姓小子,但他是外姓子,父皇和宗室不会同意你过继他。若你过继我府上的儿子,我可以应承你,他只继承你的王爵,你和王妃挣下的家产,我们不要,你们爱给谁给谁。”


  赵广渊挑了挑眉。


  被楚王看到,又添了一层喜。


  “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立字为凭。”


  赵广渊仰头喝下一杯,又顾自倒了一杯,不接他的话。


  楚王猜不到他的意思,只看着他。


  “当年,”赵广渊开口,“当年都以为我身子不好,我不能有嗣,是在行宫被那起子宫人糟践的,那会我生无可变,日夜泡在酒缸里,宫人从不相劝,还纵着我喝得烂醉……”


  楚王两手紧紧捏了捏。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赵广渊只做看不见。


  “但我知道不是。宫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加害皇嗣。”


  楚王有些心虚,“许是时日太久,你记不清了。我问过太医,太医说你的身子就是被酒浸坏了。”


  “是吗。”


  “可不是。不过也不要紧,百年之后谁都会是一捧黄土,承嗣承宗的是亲骨肉还是嗣骨肉,又有何区别。”


  “说的也是。说人有轮回,我是不信的。一旦身死,尘归尘,土归土。”


  “对对对,你这样想就对了。人都死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赵广渊连喝了几杯,似乎有些醉意,看着楚王,“之前对四哥有诸多误解,不想现在再看,竟觉得四哥挺会开解人的。”


  楚王面上笑意更胜,“之前的误会就让它过去吧,之后咱们兄弟还是要多亲近亲近。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跟我三哥玩了。”


  “是吗?”


  “可不是。你怕是不记得了,我可是记得清楚。”随后便说起小时候的几件事,兄弟二人共忆往昔,好像过去的手情之情再现一般。


  “来,我敬四哥一杯。我回京这些日子,大家虽敬着我,但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我,暗地里说我不配为男人,连个子嗣都生不出来。四哥,我这心里苦啊。一个男人,被人说不行,我恨不得死了算了!”


  “懂,四哥都懂。”这一刻,楚王很是同情这位兄弟,感同身受,一个男人,暗地里被人说不行,不能让女人生儿育女,那是多大的伤害。


  非常体恤地扶着他,生怕他醉了掉到地上。


  “还是四哥你好。来,我们继续喝!”


  兄弟二人推杯换盏,很快就都有了醉意。


  赵广渊似乎终于遇上一个能说悄悄话的人,越喝越起劲,一个劲地劝酒,很快二人就喝趴在桌上。


  掌柜的忙让服伺两位王爷的下人来把他二人各扶上马车。


  楚王脚下虚浮着,已是不知年月,只嘴里“喝喝”地嚷嚷。赵广渊也没比他好多少,出了迎宾楼差点就躺在门口了,两个侍卫扶半天扶不起来。


  掌柜的看着直摇头。


  等马车驰离迎宾楼,装醉的赵广渊便坐直了身子,眼里哪里还有那个喝高的不知人事的样子。


  “王爷?”曹厝凑过去悄声问道。


  赵广渊扭头看了他一眼,“怎是你来接本王?”堂堂一个内院大总管,竟跑来亲自接他。


  “奴才担心王爷。”怕他被楚王哄了去。


  “不必担心。再来十个楚王,都未必能把我唱趴下。”那些年,他几乎是泡在酒缸里的,早已千杯不醉。


  曹厝松了口气,“那王爷与楚王说清楚此事了?”


  赵广渊嘴角讥讽,“他自以为瞒得好,以为当年的事抹干净了,还妄想过继他的儿子给本王,”嗤笑一声,“白日做梦。”


  曹是厝知道他心有成算,彻底放下心来。


  而隔日,楚王从宿醉中醒来,心情却大好。还跑到秦王面前自吹自擂了一番,“老七答应了!”


  “真的答应了?”


  楚王高兴地点头,忽然想到自己两头下注,有些对不住同胞兄长,但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撇开,“老七说等孩子落生就抱过去交由越王妃亲自扶养。”


  秦王有些错愕,老七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有点不太像老七做事的风格。而且,他真不知道,老四当年对他做的事?


  “皇兄,你在担心什么。现在对于老七来说,为先太子和他外祖一家平反,才是他最想做的事。他卧薪尝胆十年,在皇陵受宫人迫害,还不是就为了这一天?”


  过继一个儿子罢了,过继谁不是过继?


  两相权衡,就是他,也会选择与他们兄弟合作。“现在把太子撸下去,是他最想做的事。”太子弄不下去,先太子就永远永远在京郊外当个孤魂野鬼。


  秦王似乎也想起此事,点了点头。


  “老七能熬下来,估计就为了给先太子和他外祖平反。”想了想,“若本王能坐下那个位子,自是满足他的愿意,为他们平反昭雪,还他们一个公道。”


  楚王点头,“所以啊,老七是聪明人,他自己斗不过太子,自然是想拉拢我们一起联手。”


  秦王最后一丝疑虑也没有了。“那老七可需要我们做什么?”


  楚王想了想昨天的情形,只记得他说到被人暗地里嘲讽的伤心样子了,“昨天我们喝多了,没提到。”


  秦王叹了口气,“老七也不容易。既选择与我们联手,自是应该同气连枝,你派人联系他,他想了解什么,只要我们知道的,都会告知他,暗地里他想做什么,也派人协助他。”


  “是。”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有秦王楚王提供的一些便利,让赵广渊得到了更多的消息。虽然他也有他的渠道,但秦王楚王毕竟在京经营多年,各处渗透的更多。


  且德妃在宫中还算受宠,又有德妃在宫里支应,又有德妃娘家一族在外帮衬,比赵广渊单打独斗好多了。


  这般日子滑入十月。


  十月初五,西北函谷关忽然八百里加急传来战报,关外异族囤兵四十万,战事一触即发,函谷关不过三十万兵力,八百里加急,请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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