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愉快的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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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不愉快的事

  若是小禾昨晚能在神守山下的酒肆中看到偶衣小娘子的表演,也定然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诛神录》里记载,小禾也就是在大雪崩塌之际,听到那个人说过了这句。

  那时,小禾在暴雨的洗刷之中,她回忆起了自己出生直至遇到那个人的经历。

  或许是他在那个时候给了自己希望吧。

  就像时姐姐讲述的那样,有人在佛经中安排了谶语,暗示了她的名字,昭示了她的命运,吸引时姐姐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命运,在其中降下了一场温柔的凉夜。

  时姐姐感受着凉风的呼唤,凉风吹响了前进的脚步,指引了她找到凉夜中的莲灯,练淬了那种寒魄心法,至少可以将在时家一切的不快给冻住,给予了时姐姐一种希望。

  可希望却在那个时候似乎成了小禾成长的动力。

  在森林的时候,她感觉森林是她的老师,带着她睁眼认识这个世界的浩渺,她认识野兽,遍寻百草,练习身法,森林开拓了她的视野,给了她希望。

  在巫家的时候,她感觉那人是她的依靠,带着她体悟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她了却执念,复仇成功,得此良人,那人融化了她的冷傲,给了她希望。

  在离别的时候,她感觉重逢是她的执念,带着她忍受熬过这个世界的孤独,她接受善意,认识姐妹,锤炼心性,重逢补齐了她的喜悦,给了她的希望。

  可自重重逢以后,她却遭遇了背叛。

  信念被现实搅碎,能力被煞魔破碎,感情被欺骗污染。

  希望也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希望,其实没那么虚无缥缈,使它显得虚无缥缈的是困难,挫折,背叛,那个人的背地一刀,自己的无可奈何、心有不甘。

  那时自己在无可奈何,心有不甘之下便选择了佛经,进入寺院,修习佛法,佛经。

  看佛经在能不能在其中给予自己智慧,她觉得佛经能够当成另外一种新的希望,哪怕这种新的希望也极有可能是虚无缥缈的。

  小禾还是选择沉迷其中,研读佛法,认为其是有智慧的。

  她也在进入他家乡的时候,选择惩恶扬善,指点迷津,行善积德,成为了一名圣菩萨。

  可圣菩萨也逃脱不过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

  佛经的智慧还是“渡”不了她。

  他说出了那一句之后,自己想逃避也怎么都逃脱不了。

  或许是真的是有命运这种东西在作祟。

  她本来想逃避,可自从他说出那句话开始,小禾就感觉进入了这种命运编织的网,将她和他网进了这场漩涡当中。

  一路的紧张,一路的追杀,一路的逃亡,她甚至还没有时间来得及和他分离,就必须与他呆在一起。

  可能也就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命运给了她再次审视的机会。

  她才发现命运是不可逆的,尽管虚无缥缈她却从命运的无数分支中选择了跟他的那一条。

  这一条分支之路蕴含着无数可能,可唯独没有与他分别的选项。

  其中有吵有闹,可唯没有“掰”过。

  可能正如《诛神录》里多次提到他俩如“冤家”一样的关系。

  现在小禾和他的羁绊越来越深,就像冤家一样有吵有闹,却永远不分开。

  林守溪给自己讲过的一首诗句“永结无情游”,还叫自己根据这首诗猜测和他现在最符合什么关系。

  自己当时就说他是“同行冤家”的关系。

  “永结无情游”是指永远跟游览的人没感情,而这样的行为往往又结下梁子。

  和游览之人一起行走的时候,都能看到写这首诗人的时候,对那位与他共行之人有多么的鄙薄不堪。

  可即使这样,诗人还是选择了与他同行,因为“同行是冤家”啊。

  回到这个世界时候,林守溪还根据那个世界的古人诗句,创作了一首打油诗送给自己,说:“

  林守小溪山水合,巫山采撷小禾苗。

  小禾独守溪云雨,寒魄光魂实以娆。”

  他将自己和他的名字,还有时姐姐的名字一起生搬硬套地缝合在了这句打油诗中。

  说这首诗撷取的就是他和自己一起练习时神女传授我们寒魄光魂之术的情形,那时他看到自己学习时姐姐的心法挺认真的,就默默把这个场景记了下来。

  他那时说自己和她的关系就像山和水一样互相依靠,不可分离,合在一起,就像幼禾和小溪的关系一样互相守护,就像寒魄和光魂在一起才能构成完整的心法,妖娆多姿。

  自己和他接受白云流动和雨露滴下,互相灌溉,永永远远不分离,做一对“同行冤家”。

  当时,林守溪还夸赞着自己学习进步很快,回到自己这个世界的时候一上来就吻了自己。

  可后来小禾才知道这句诗包含着一些隐藏信息。

  什么寒魄光魂,他后来鼎火正旺的时候有时和自己独处觉得很难受时,感觉遭受了反噬,便叫自己从时姐姐那里学到的寒魄心法去处理他的“光魂”,

  光魂光魂,就是指鼎火旺盛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灵魂很难受想要脱离肉体,此时可能自己的识海之中“光”只感受到了灵魂,因此需要寒冷之术来冻住这场焰火。

  自己不清楚他的想法吗。

  他鼎火提升的速度太快了,自己觉察不到,和他相处时多半都用“寒魄”来祛除,抚慰鼎火长出的邪火。

  这首打油诗故意将“巫山”和“云雨”分开,还把“寒魄”和“光魂”说成“实以娆”,这么妖娆的词汇用在了一个别人随手传授自己的一种法术身上,他在那个世界游历了这么久,怎么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是自己当初躲避司暮雪的追求,他和师尊独处了一段时间才变成这样子。

  她也发现她和他保持了这种“冤家”的特殊关系,也是从他说出那五个字之后,逐渐形成的。

  她尝试过结束它,也试过很多种方法。

  她想用所学的寒魄光魂术破开它,却发现怎么也躲开不了这种特殊的关系。

  哪怕在时姐姐的教导之下,她能轻而易举地使用寒魄光魂,将一切寒冷与不适祛除,却发现自己对于他的怀抱没有任何抵抗力。

  一系列的因果变化和命运作用之下,她和他的关系才保持在了现在。

  她甚至没有时间思考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就和他成为了“同行冤家”,一路风风雨雨走到了现在。

  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也就此搁置了下来。

  这次遇到了时姐姐,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也几乎回忆起了她的不愉快经历。

  时姐姐在讲述哪些不愉快的经历时候,小禾也在边听边想,认真想想她除了沉睡的这百年间,这十八年的时光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结果发现,她最深沉的经历还是和他在一起的这四年时光,不包括沉睡的百年。

  自十四岁在巫家的那个断崖前遇见了昏迷的他,她才发现自己沉溺于其中和他的交往而无法逃脱。

  既然无法逃脱,她也似乎选择接受了命运的默认安排。

  只是这样事实就是一根刺,直接入侵了它的识海,让她在这种命运的默认安排之中隐隐有不适之感。

  小禾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刺会突然从识海中被捞出,直接刺进她的喉咙,让她感到说不上来的难受。

  现在,慕师靖那句看似普普通通的问句本来没什么奇特的,可就是这么一问,她的识海中那些画面立马给她呈现出那个场景的不愉快之事。

  哪怕她成功用彩幻羽变成师尊,捉弄慕师靖,让她受罚。

  哪怕她成功用彩幻羽变成那人,在武会上出尽风头,在神山赢得了名声与威望。

  可一想到就是在那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学习这种寒魄之术没有多久,他就和楚姐姐做了那事。

  最可气的是还是几乎当着自己面做的。

  他和楚姐姐一起瞒了自己那么久。

  自己可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将自己的所有故事全部告诉他的。

  明明最开始喜欢的是他的诚实的。

  可那时,她真的感觉自己的智商在他们面前就像一个稚童一样,被他俩玩弄于鼓掌之中,哪怕变成林守溪的模样还被楚姐姐识破,感动得稀里哗啦辣的。

  所以,可能自己都没想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生起气来。

  甚至也学会了慕姐姐那种阴阳怪气人的手段,下意识地对楚姐姐生起了一股很强的恨意。

  这种暴戾的情绪小禾不知道为何在此处生起。

  她可以把原因归咎于自己继承了“白凰髓血”,可以把原因说她吞掉了皇帝遭受一定反噬的结果,可以把原因说得更离谱点,说成是女帝陛下的尊严,要通过适当的发怒才能镇住手下的臣子子和妃子。

  但现在小禾不想再找什么理由,来阐释自己今天为什么生气了。

  她就是感到很生气,对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抱怨起来了,想找那个人在身边,结果却突然不见了,消失了踪迹。

  就是自己这次是有些不开心,那个人来哄哄自己,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凭什么自己还要昏睡一百年。

  他和慕师靖一百年间在这里卿卿我我,自己这一百年来确实什么也不是。

  那些神山修士对自己“扭头就走,这些场景不太漂亮”的事,可能印象又加深了许多。

  这就是虚无缥缈的命运吗?

  在自己成为女帝之后,他那幅样子好像还没有改变。

  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时姐姐可能都与她……

  虽然听时姐姐刚刚所说,好像喜欢女孩子的谶言已经写进了佛经之中。

  但不亲眼见到那个人,跟他说起这些情况,还是不能排除这样那种最极端的情况。

  小禾在生气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了。

  当然,她在心中暗示,甚至以自己欺骗自己的强度给予自己心理暗示,这只是最坏的情况,实际上林守溪还是正人君子

  时姐姐是她的前辈,又不像师尊一样是她的徒弟对他才生莫名的情愫,时姐姐相信她也不会轻易把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交给自己的晚辈吧。

  他刚刚多看了时姐姐两眼,只是对美的正常表现罢了。

  自己杂书看得多,书中说哪怕对爱情再忠贞的男子面对貌美的女子时,也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这是男子出于身体构造形成的特有反应,林守溪还是听自己话的。

  书中还说,若男子对美色一点反应都没,则他要么不举,要么也可能像时姐姐一样只喜欢同性之人。

  小禾已经给足自己足够多的暗示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像刚才那样怒火无名升起,而且不停地在调整自己识海的想法,试图自己说服自己目前的状态。

  可转瞬间,小禾识海中的想法又在感叹他的命运了。

  那个人的命运倒是出奇的好,楚姐姐慕姐姐甚至还有师尊都躺然接受这一切。

  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

  哪怕她如今成为了太古级女帝,小禾还是要感叹自己的命运。

  她只是在这里因为听到了其他消息无端联想,感慨到自己的命运。

  她觉得明明是最先的,后来反而还要看其他人的脸色行事。

  自己对这种女帝的掌握力量不足,才导致现在的情况。

  也算是当得最憋屈的一个女帝吧。

  真当自己成为女帝不久便陷入沉睡百年,现在自己醒来看我威严不足,看一幅和善可欺的样子便任由你们施为吗?

  可能现在的情感变化,哪怕作为女帝,戴上了王冠,也很难说清楚现在是什么感觉。

  小禾知道自己曾经看过的杂书偶尔提及了一点,跟现在自己这幅样子高度重合。

  书中说某些女子未曾有修道之术,自己便会跟这些实际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惹上一样的毛病。

  杂书还说这种现象叫天葵,说“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蓄极而泌,红铅而出。若无交泰滋露,依偎哄抱,则喜怒无定,情不止已。”

  总之,有了这种症状的女子通常会莫名奇妙发脾气,变得易怒。

  碰巧,小禾现在这副莫名生气的样子,哄她的人正和另外两名神女交谈正欢呢。

  还好小禾目前不知道那个人进了漠视神殿。

  只是小禾现在想到,自己可能修仙入道,才避免了“红铅”的存在。

  只是现在这幅喜怒无常的状态,可能需要自己的道侣身边哄哄。

  所以,小禾现在的生气,现在又可以找到一条理由来强行阐释了,那就是她现在并不知道那个人在哪儿。

  她叫他呆着别动,结果从垂怜神殿出来的时候却碰不到他。

  她现在还是咬紧银牙,咯咯作响。

  不过此时小禾已经在给自己这种无理由的生气方式,寻找解释了。

  而小禾找到理由,来阐释她为什么愤怒的时候,气焰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消散了。

  一般女孩子的气,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了。

  小禾现在这种愤怒状态需要有一个人安慰她。

  正好,安慰她的好姐妹来了。

  虽然不是他,但此时这种效果可能都比他亲自来了好。

  因为,现在小禾碰到他,可能不生气了,但有可能直接对他动手了,而慕师靖和一旁的时以娆估计也不会再帮他的忙了。

  而现在安慰她的好姐妹对待她也是真心实意的。

  “小禾妹妹,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慕师靖被小禾这一爆炸式的发问也整懵了。

  她在犹豫刚刚小禾对自己说不要吵架,和好如初的承诺是不是真的。

  慕师靖在想,自己习惯性地攻击小禾,小禾刚刚没说什么,可能是在积攒怒气?

  现在怒气值满了,没有缓冲的机会,小禾就是看谁离她最近,在自己出其不意的时候反戈一击。

  小禾哪点不开心吗?

  还直接说楚姐姐是浪蹄子。

  可浪蹄子坏仙子这话也只有在和楚姐姐开玩笑的时候才说的,大家也没觉得是什么孟浪之语啊。

  小禾怎么对楚姐姐这么生气。

  还是原谅不了那一幕吗?

  慕师靖为了避免这种怒气再次升级,已经很小心翼翼的说话了,只不过没想到现在这样的情况该如何解决。

  “楚姐……楚映婵是惹小禾生气了吗,小禾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说出来吧。”

  慕师靖继续攥着小禾的左手,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额头,似乎缓解目前这种微妙的气氛。

  可能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之下,还有很多愤怒的能量没怎么释放。

  释放出来,慕师靖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禾,怎么了,你莫不是被人给夺舍了。”

  慕师靖继续将手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的雪发之中。

  本来她是很惊叹于小禾身体的美妙的,若是平时那幅状态,肯定两姐妹早就要互相打闹一分了。

  但现在这种微妙的气氛却让慕师靖不敢再做些轻佻的举动了。

  她将与小禾平时的亲昵举动尽数使出,通常这个时候她们都会互相依偎在一起,说要做一对模范的好姐妹了。

  “慕姐姐,我没事的,我……有些失态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让……”

  “慕姑娘,寒魄光寒术正脱胎于以娆那时所习的寒魄之法,它还有一个作用,能暂时忘记不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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