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没有真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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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顿时惊呆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叶枫足尖一勾,挑起挂在床上的衣裳,披在身上,一声长啸:“我去也!”冲到了外面的院子。他虽然痛恨岳重天,但当下不是拼命的时候,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古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云:“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天涯倦客”火真人大喝道:“哪里走?”身子飞跃而起,似天神般拦住叶枫的去路,他的兵器是四五尺长的狼牙棒,风声大作,闪电般向叶枫当头击下。“管尽天下事”苦瓜大师道:“只有血战到底的英雄,没有不战而逃的狗熊!”双掌划了半个圈子,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向叶枫后背袭去。

  其余的人散了开来,分别扼守住各处要冿。叶枫只恢复了五六成功力,论单打独斗并不比他们强,心想:“虎落平阳被犬欺,想趁我病,要我命,哼哼,老子没那么好欺负!”话虽如此,既要在几大高手夹攻之下不吃大亏,并且可以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惶然,背上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既是如此,只有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出一条血路了。”当下使了个“铁板桥”身子后仰,避开苦瓜大师双掌,右手举过头顶,长剑刺向苦瓜大师心口。

  双足也不闲着,左右开弓,踢向火真人的手腕。两人讨不到便宜,各自退开几步,守住门户。众人见得叶枫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他们的攻势,均想:“莫非那药对他没作用?”他们在杭州见识过叶枫神佛难挡的手段,不由心下忐忑,目光齐往“不输华陀”邱凤阳望去。

  邱凤阳暗自恼怒,然而叶枫确实不像中毒之人,一时有口难辩,大口呼吸,吹得胡须飘忽不定。叶枫见得众人脸色凝重,知道他们心中各怀鬼胎,心中登时恍然:“他们倒怕着我呢。”斜眼瞧着众人,一副视众人如草芥的样子,叉腰笑道:“手下败将,也敢与我为敌?哪个先来受死?”

  未等众人开口答话,似流星闪电般往众人当中,武功最弱的甘锦扑去。甘锦一阵慌乱,叶枫尚未冲到他身前,便急急从高处跃了下来,手中朴刀横扫,往叶枫腰间斫去。叶枫道:“你这个没脸没皮的人,杀你脏了我的手,还不快滚!”长剑轻轻一挑。

  甘锦砰的一声,摔了出去,脸部重重撞在地上,鼻青脸肿,鲜血长流。叶枫道:“借过,借过!”踩着甘锦的脊背,跃上墙头。岳重天与白羽同时喝道:“此路不通!”一人各抓住数张黄梨木凳子,当作暗器伸用,挟着凌厉的风声,一左一右、接二连三向叶枫激射而来。手法极是巧妙,恰恰封往了叶枫的去路。

  倘若换作平时,叶枫只须长剑连挑,便可夺路而去。然后此时他仅剩一半功力,不仅没有把握破解,恐怕反被击伤。这正是岳重天高明奸诈之处:既能截住叶枫,又能看清叶枫的虚实。叶枫笑道:“不通就不走了!”退回院里。

  这些凳子在他头顶,砰砰砰相撞,四分五裂,余势未衰,木屑击在瓦片,窗框上,叮叮当当。岳重天眼睛直视着他,道:“不管谁杀了我的兄弟,我都要替他报仇,这是我一向的做人原则。如果我今天让你活着走出去,我死也不能安心。”

  叶枫冷冷道:“你用不着在我面前做戏,我已经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曾经他竖起耳朵听着那些大人物,在台上发表着震聋发聩,慷慨激昂的言论,总会不由自主的全身战栗,心情激荡不已,以为在他们的带领下,这个世界会变得更美好温暖,更公平正义!

  如今他也坐到了大人物的位子,却无比失望地发现,那些振奋人心的话,不过是出于某种目的,最不想改变世界,愿意保持现状的,就是这些天天喊着要求变求新的大人物!纵使有时候的变更,也是朝着巩固他们利益、地位的方向进行。他们才是不折不扣的人渣,骗子,混蛋。

  岳重天干笑几声,道:“很好!”右掌一起,以千钧压顶之势,向叶枫天灵盖按下。白羽从腰间抽出了一对判官笔,向叶枫身上点去。叶枫与他相处多时,从来没有见过他使用过兵器,不由得大吃一惊,几次险些被他戳中穴道,总算反应快,退得及时,但衣裳还是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两人齐进齐退,步调一致,配合得天衣无缝。叶枫压根抽不出手来反击,在院子里高窜低伏,站在墙头的那几人不时发几枚暗器扰乱他,更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岳重天暴喝道:“杀!”蓦地纵起身子,双掌蕴含深厚内力,如苍鹰扑兔,向叶枫压了下来,方圆数丈之内,均被刚猛无俦的掌力所笼罩,显然是要逼迫叶枫与他生死对决。

  叶枫无处遁形,心道:“硬碰硬,谁也好不到那里去!”吸一口气,斜举长剑,迎了上去。就在此时,背后风声飕飕,白羽趁他全力对付岳重天,判官笔狠狠往他腰间插落。这一下算准了时机,叶枫腹背受敌,难以取舍,唯有硬生生用肉身去接白羽的判官笔。

  就在判官笔尖触及肌肤之时,腰部肌肉猛然收缩几分,判官笔在皮上划了道口子,鲜血迸溅。叶枫强忍着痛,右足反踢。白羽早退出数尺开外,笑嘻嘻道:“不痛,不痛,皮外伤而已!”岳重天右掌荡开剑锋,左掌长驱直入,向叶枫胸脯印下。

  他掌力未到,叶枫已感到胸口呼吸不畅,忙左掌推上,两掌相交,一声巨响。岳重天似黏在他掌上,一动不动,头上却冒出一股股白烟。叶枫一霎时只感掌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又退不得,啪啪几声,踩破了几块青石地板,整个人陷下去了数寸。

  白羽叫道:“着!”两根判官笔掷了过来,正中叶枫的膝弯里。叶枫膝弯一软,差点跪了下去。岳重天趁叶枫岔气松懈的良机,使出毕生功力,直压下来。叶枫提气抵御已然不及,全身骨骼暴响,整个人又陷下去数寸,踩到了地基底下的硬石,再陷不下去了。

  脚踩实地,不禁勇气骤生,精神抖擞,大喝一声,竟将岳重天顶了回去。白羽意欲故伎重施,忽地飞到叶枫身后,双掌排山倒海推来。叶枫早看得清楚,嗤的一剑划了出去,电光闪动,顷刻间已到了白羽身前。

  白羽没料到叶枫出剑如此迅捷威猛,一时不及细想,急忙抽身后退,但肚子上仍被剑刃拖着,鲜血淋漓。叶枫哈哈笑道:“不痛,不痛,皮外伤而已!”岳重天道:“吃我一掌!”叶枫大惊失色,急忙向前纵出丈余,忽然张开嘴巴,吐出几口鲜血,面若金纸。

  岳重天道:“这叫做此起彼伏,相互呼应,总有一人会击倒你。”叶枫长长叹息,道:“你们不是一般的卑鄙无耻,纵使一时侥幸取代武林盟,也是换汤不换药,都是害人精,吸血鬼。”岳重天道:“只要能把你杀死,何必计较是一个人,还是十个人杀的你呢?”说着眼中杀气陡盛,举起了手掌。

  叶枫缓缓挺直身躯,如渊停岳峙般的站在当地,他做错了太多的事,只想能够死得有尊严点。可是岳重天会答应他吗?岳重天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意,道:“你是一条狗,我要打断你的脊梁,拧下你的脖子,休想在我面前站起来。”

  忽然之间,火真人大声说道:“岳大侠,杀鸡焉用牛刀?这种脏活就由我与苦瓜大师来做吧。”苦瓜大师执着把戒刀,道:“阿弥陀佛,贫僧百无禁忌,最爱干杀人放火,吃喝嫖赌的勾当了。”岳重天淡淡道:“如此甚好,有劳两位了。”

  火真人喝道:“反骨仔,纳命来!”狼牙棒自里往外转了半个圈子,倏地抬高数尺,运劲向叶枫头上砸去。苦瓜大师冷笑道:“杀人怎么少得了我呢?”刀光闪动,犹如外面盛开的夏花,灼热多情,令人眼花缭乱。若非亲眼目睹,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品行不端的花和尚,居然会使出如此细腻丰富的刀法。

  只见一层层绵密有序似花瓣般的刀光,犹如盈盈浅笑的小姑娘,扭动着春水一样柔软的腰肢,慢慢地向叶枫靠去。叶枫忽然心平气和下来,不再被眼前的刀光剑影干扰,轻描淡写地挥剑在自己身前画了个大圈。

  火真人“哈”的一声,一个筋斗翻了出去,自言自语道:“他妈的,见到鬼了,头怎么痒得很呢?”忍不住抬手去挠自己的脑袋。正好对面的墙壁篏着一面极大的铜镜,可以清楚看见自己的动作。

  只见手指刚触及头发,脑袋却似被打入楔子的木头,突然裂开一道直达眉间的缝隙,火真人又是惊惶,又是愤怒,瞪眼叫道:“这是什么回事啊?”他这一瞪眼不要紧,那缝隙又往下延伸,发出撕裂肌肉骨头的声音,须臾之间,便将他一个人分成了两半。

  苦瓜大师蓦然见得火真人惨死,不由得魂飞魄散,斗志全无,收回戒刀,转身就走。岂料一人站在他身前,顿时收势不住,光秃秃的脑袋往那人怀里撞去。眼睛上望,犹如一桶冰水当头倒落,双足一点,便要纵身而起。

  叶枫按住他颈部赘肉,让他动弹不得,另一手晃动着火真人的狼牙棒,微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和尚,你大鱼大肉,逍遥快活。可否记得多久没敲过钟了?”苦瓜大师想了想,道:“至少有二三十年了。”

  叶枫看着他锃亮如镜的秃头,道:“那怎么行呢?做一天和尚就该撞一天钟,是也不是?”狼牙棒落下,将他击成了肉酱。众人大为震惊,骇然变色。叶枫目光闪电般往众人脸上扫去,冷冷道:“还有六个人,在我倒下之前,有几个人是给我垫背的?”说到这里,又吐出几口鲜血。

  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本来不多的内力已消耗殆尽,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说不出的虚弱。岳重天轻抚着自己的双手,用一种戏虐的语气道:“你还有力气杀人么?”叶枫握紧了剑柄,道:“把人的脑袋从脖子砍落,又不用多大的力气。”

  岳重天望着四面的围墙,大笑道:“就算你能杀几个人,你也跳不出这围墙,因为现在一只鸡都比你跳得高。”叶枫涨红了脸,道:“谁说我跳不出去?”提走一口气,跃起身子。人尚在在半空,只听得守候在上面的“插翅难飞”雷电大喝道:“有我在,你就插翅难飞。”两把铜锤向叶枫头顶击落。

  叶枫招架不住,忙翻身跃出,在落地的时候,双脚却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气得他捶着大腿,破口大骂:“他妈的,真的连鸡都比我跳得高。”众人见他滑稽,不禁哈哈大笑。岳重天道:“你是个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小丑,可惜还是难逃一死。”

  叶枫全身都在哆嗦,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是不是将我的头颅,当成盛尿的夜壸?哎哟我不是大脑袋,装不了多少尿,你们喝得太多的话,一泡尿都要溢出来,说不定弄湿了各位名贵的鞋子。还是给女人用比较合适,量少温润……"

  众人嘿嘿冷笑,道:“你奶奶的,果然色性不改,做了鬼化成灰,也想着女人那物事。女人尿最毒不过,一泡尿当头浇下去,教你永不投胎,哈哈。”叶枫继续道:“是不是要把我的肉腌成肉干,作为下酒菜?不过我平时青菜吃得多,油水不足,干巴巴的,没什么弹性,和煮不开的老笋干区别不大,想必味道也不太好,恐怕倒了各位的胃口。”

  岳重天大笑几声,皱眉骂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絮絮叨叨,烦不烦人?”却不急着下令将叶枫处死,大慨想再听他说几句令人捧腹的话。叶枫痴痴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道:“我多说一句话,便能多活一刻,多见得一会风景。这沙沙的风声,像不像父母一声声动情的呼唤?”声音嘶哑,充满了感慨之意。

  岳重天阴森森的道:“你见过你的父母么?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么?”叶枫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着,道:“你不是我的义父么?当着天下英雄面前,你收我做义子,难道不是事实吗?”

  饶是岳重天厚脸皮,亦被他挤兑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无言可对。过了半晌才冷冷说道:“我是欲擒故纵,应付你的,做不得数的。”叶枫又在叹息:“你是说说而已,我却当了真,感恩在心。每次叫你义父,不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么?”

  他说得无比激动,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想再多活一会。可惜岳重天不是软心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枭雄,想打动他的心,根本是绝不可能的。岳重天眉毛渐渐竖起,喝道:“你说够了没有?”

  叶枫微笑道:“反正我是瓮中之鳖,再让我多说几句又何妨?”对着铜镜,摸摸脸颊,道:“脸都脏了,那怎么行呢?”蹒跚而行,口中咿咿呀呀的唱起小曲,好笑又可怜,不时吐一口血来。

  众人见他命在旦夕,心道:“垂死之人,能玩出什么花样?”任他在院中走动。叶枫摇摇晃晃走到院子中间的一口水井之前,俯身下望,喃喃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说不出的伤感。忽然提高声音,道:“这么高雅俊朗的男子,怎么会死呢?这么美好诙谐的脑袋,怎么能做别人的尿壸呢?”奋起全身之力,往前一扑,卟通一声,堕入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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