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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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我没找茬的意思。”李越宁表情一下子有点僵,“我就是有点意外,之前谢澜从来没说过他是这种水平。”

窦晟闻言笑中更添了分讥诮,“什么水平也要站在讲台上广而告之?我以为预赛成绩大家心里都有数呢。郭锐泽他们天天跟人说谢澜是高手中的高手,考成这样十有八九是被人下了药什么的。虽说是玩笑话吧,但天天提天天提,你就没想过自己来问问?怎么,抓紧世界给你的小小错觉不舍得松手?”

那边行酒令到一半,耿瑞拍拍桌子,“越宁你来不来玩?我一个对不过他们一伙!”

“不玩。”李越宁死死盯着窦晟,攥拳抵着桌面站了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车子明浑然不知这边刀光剑影,百忙之中还笑嘻嘻地回头指了下,“洗手间在那儿!”

雅间有配套的洗手间,容许两人。

谢澜看他进去,犹豫片刻后起身道:“我去跟他聊聊。”

窦晟轻嗤了声,“自己想不开,有什么可聊。”

谢澜在他肩上捏咕两下,窦晟顿了顿,才又撇撇嘴道:“算了,有事叫我。”

洗手间里的两个隔间都没人用,李越宁站在外头镜子前发呆。

谢澜一进来,他立马低头拧开了水龙头。

谢澜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我,会主动对所有人说吗?”

“不会主动说,但你也有过机会和大家透底。”李越宁冲洗着手上的泡沫,停顿片刻忽然抬眼问道:“你是不是怕让人说老师开小灶?”

谢澜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放心。”李越宁嘲讽地笑了笑,“我干不出来投诉那么没品的事,这种关照也算正常,我只是觉得大家应该坦诚点。”

他说着擦了下手,转身往外走去。谢澜跟着转过身,“越宁。”

李越宁回头,“还有事么?”

谢澜看了他一会,耐下心来解释道:“我的情况在历届学生中都是头一个,我老师的训练方法在常人看来是很离谱的,直接让我掉到最后。这样的成绩和预赛时比差得不是一点,耿瑞来问过,你们班吴庆也问过,只不过他们都没当回事。”

李越宁笑了一下,“你意思是我侥幸心理了?”

谢澜叹了一声,“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大家都有目标,都在意别人的动态。我理解你,但这事真的没有对错。”

李越宁看了他好半天,半晌才长叹一声,用力搓了两把脸。

“随便吧。”他顿了顿,按下门把手道:“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刚才唐突了,那些话你忘了吧。”

等人走了,谢澜才拧开水龙头,泼一把凉水在有些发热的脸颊上,叹了口气。

老马帮他没错,戴佑护着老马也没错,他就更没刻意使坏了。有几个人私下来问,他还委婉解释过自己在调整节奏,正常不是这个分。

镜子前的灯过于晃眼,晃得谢澜有点晕,两杯金汤力的酒劲逐渐翻涌了上来。

他撑着洗手台想稳一稳,门却忽然又被推开,窦晟进来问道:“没劝好?”

“不知道劝没劝好。”谢澜抬手按了下太阳穴,“这个酒有点厉害。”

窦晟嗤了声,“都跟你说别喝太快。酒量不行,还总在高度酒上跃跃欲试。”

他说着走过来捏了捏谢澜的肩膀,声音低下去,“脸都喝红了。”

谢澜闻言抬眸,镜子里的少年脸颊绯红一片,黑眸有些许失焦。额前的头发沾了点水珠,他晃晃头,努力清醒了下。

窦晟的手指搭着他的肩膀,在他锁骨上轻轻地叩。

“我刚才戴耳机把剑七同人曲听了。”他唇角扬了扬,“是给剑七写的,还是给我写的?”

谢澜瞟他一眼,“有意思么,跟动漫男主争这个?”

窦晟也喝得有点多,黑眸低垂,老姿势赖在他肩上。

“当然有啊。”少年浅醉后的嗓音透出些许磁性,“你,给我写歌,啧……我想想都要不行了。”

嗯?

谢澜微怔,视线停留在窦晟的侧脸,“哪种不行?”

窦晟埋头笑了半天,许久才道:“你想什么呢?”

谢澜瞟着他,“你说呢?”

“前辈这一天天的,自己不学好,还总试图带坏别人。”窦晟煞有其事地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对着镜子扯了扯有些过于板正的衬衫领口,“我脑袋里的想法可是很单纯美好的。silenaves为我写歌,这对我稚嫩的心灵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压根不懂。”

“?”

窦晟一边用凉水冲着手腕,一边吹起口哨,是《剑气如期》的旋律。

男朋友的口哨声很轻,简简单单的旋律和音符,却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得谢澜心痒痒。

谢澜从一旁拽了一下窦晟胳膊肘处的袖子,“那我也想问,silenaves给你写歌,我给你写歌,哪个对你而言更重要?”

窦晟哨音一停,“唔?”

谢澜神情很执着,“给个答案吧,哪个你更看重?”

洗手间里陷入片刻的静谧,只有水声滴滴答答。

窦晟看了他好一会,忽然绷不住低下头乐了两声,“想什么呢。我很早之前跟你说过的啊,忘了?在行政楼顶,那么掏心掏肺的话,你要是忘了,男朋友我可是要伤心的。”

谢澜顿了下。

他当然是记得的。很早之前,在他还傻不拉几地以为窦晟暗恋某个会拉小提琴的明星时,他曾藏着心里的一点酸在行政楼顶给窦晟拉了一首《butterfly》。

那天窦晟坐在楼顶的栏杆后,晃着腿对晚风说,“没有人比现在的你拉得好。”

谢澜神思走远了片刻,回过神来窦晟的鼻梁和眼眸已经近在眼前,二人呼吸间交换着相同的淡淡的酒气,窦晟手托着他的后脑,吻了上来。

在接吻的间歇,窦晟用额头厮磨他的额头,低声呢喃,“就是你一个,曾经的向往和眼前的爱人,就是你一个,你还想要我把你看得多重要?”

啧。谢澜听见自己心底的一声轻叹,被取悦心满意足的那种。

他扯着窦晟胸前的衣服,窦晟顺势压过来,把他压到坐在洗手台上,后背抵着光滑的镜面。镜子上的灯光打在窦晟的脸上,五官、棱角,都浸在璀璨的光晕中。

窦晟捏着谢澜的下巴往一旁偏了偏,让谢澜余光窥见镜中的自己,脸颊绯红,黑眸中浸着少年青涩却难收的悸动。

“别闭眼。”

窦晟含着他的唇,含糊呢喃,“猫片都看了,还怕看镜子么。”

谢澜的呼吸声轻却急促,手搭在窦晟的腰间,徘徊来去。

窦晟暂停了这个吻,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

“教教我?”谢澜下意识瞟向被反锁的门,喉结动了动,抓着窦晟的衣服低声说,“我没打过工。”

……

门外的行酒令已经行了几十轮,耿瑞接连惨败,彻底喝趴睡了。

李越宁回座没多久就说要回去做题,包间里人仰马翻,没人顾得上他什么时候走的。车子明和于扉都趴在桌上半死不活,戴佑和王苟各自吃冰淇淋醒酒,包间里一时有些安静。

安静了一会,于扉突然从桌上支起来,皱眉瞅了一眼洗手间。

“靠,豆子和谢澜集体便秘啊?我要憋死了,问问去。”

他说着便起身,从车子明身边经过,不小心撞了一下车子明的凳子。

这一下把车子明撞醒了,车子明反应了一遍他刚说的话,脑子里嗡一声。

下意识瞅了眼紧闭的洗手间门,酒醒大半。

“鲱鱼!”车子明一声尖叫。

于扉脚底下一绊,扭头骂了一句,“一惊一乍,叫你爹干什么?”

王苟和戴佑也看了过来,眼神中透出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欣喜,但车子明压根来不及品味。他心跳如雷,又机械地喊了声,“鲱鱼……桌啊……”

被酒精泡得麻木的脑子飞快旋转,转了半天却什么好主意都没转出来。

紧急之下,车子明余光忽然瞟到趴在桌上的耿瑞。

“你快看看耿瑞!”他狂掐大腿,掐得自己热泪盈眶,“看耿瑞!他是不是死了?”

“啊?”

于扉吓一哆嗦,回头看向耿瑞。

耿瑞脑袋朝下趴在桌上,一点动静没有。

整个包间里鸦雀无声,四个人盯着一个后脑勺,没人敢动。

戴佑瞅了一眼王苟,王苟绝望地瞅了回去。

“嗝。”耿瑞突然难受地打了个气嗝,没醒,接着睡。

“……”

于扉顿时脸皱成抹布,一把推开车子明,嘟囔道:“你他妈一喝酒就降智,滚远点。”

车子明没法子了,喝酒确实降智,脑袋里一团浆糊,无计可施。

三个人各自紧张地盯着于扉靠近那个洗手间——

近了、近了、

更近了……

离洗手间只剩步距离,车子明已经起身打算逃离这个可怕的地狱,王苟逮着他和于扉都转过身去的空档,在桌子底下使劲扯了一下戴佑的胳膊。

“配合。”王苟气声说道,深吸一口气,抄起分水果捞的大漏勺,在冰糕碗里一勺到底,挖起巨大一坨冰砖,哐就怼进了嘴。

屋里安静了一秒钟。

王苟脖子一抻,强咽,而后不负戴望,噗地一声当场喷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yue——咳咳!”

他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右手狂捶桌子,左手捋胸口,干呕到飙泪。

戴佑如释重负,神情却很紧张,“狗子没事吧?怎么噎成这样!”

“卧槽!”车子明喜极而泣,一把抓住于扉,强行把人拽到王苟身边,“怎么回事?吃冰淇淋还能噎着?”

王苟痛苦脸:“咳咳咳!呃——!咳咳!!”

他边咳边指向水果捞漏勺,漏勺里还有一颗没吃进去的蓝莓。

戴佑懵了两秒,突然觉得不对,“蓝莓卡住了?”

王苟脸已经涨成深红,疯狂点头。

“完了完了完了。”

车子明彻底醒酒了,喜色全无,掏手机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我打120,狗你撑住!”

他手抖成筛子,手机掉在桌上,捡起来解锁,没拿稳又一下摔在地上。

戴佑也真急了,“车子明打120,我打车,看哪个快!”

“水……”王苟咳得快要跪在地上了,慌乱地往桌上抓。

戴佑连忙道:“不能喝水,忍着忍……”

话音未落,王苟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都他妈废物。”于扉暴躁,一把拎开车子明,又推开戴佑,“给爷起来。”

“狗子,站起来!”

王苟命都快没了,眼泪鼻涕一大把,一边咳一边撑着桌子哆哆嗦嗦站了起来。

于扉绕到他背后,勒令道:“忍着咳,胳膊稍微抬起来点。”

王苟压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本能地服从了指令,刚抬了抬因为咳嗽而夹紧的胳膊,就感到于扉在他背后贴了上来,两只胳膊从他腋下穿过,他低头一看,于扉两手一拳一布相抱,手臂夹着他的肚子。

随后,于扉冷静提膝,膝盖抵着他的屁股,两臂夹紧,猛地往后一拉。

“呃——!”

剧烈的震动把王苟震懵了。

又一下!

“呃——!”

于扉精瘦但力大无穷,上了发条似的把他一下一下往后猛拉,手勒肚子,膝盖顶着屁股,他像个破风筝一样被来回弄到差点裂开,不知多少次后,一阵翻涌感突然传来,一张嘴,一个蓝莓从嘴里飞了出来。

洗手间的门刚好打开,窦晟和谢澜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那颗历经千难万险的蓝莓滚在窦晟脚边。

“嗯?”窦晟神色从容,看了眼屋里诡异的场景,愣了愣,“玩什么沙雕游戏呢?”

戴佑:“……”

车子明:“……”

王苟脸上的猪肝红终于开始消退,又瘫在椅子上咳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喝了口水。

“这叫海姆立克急救法,都是十七八的人了,还他妈喝水止噎,有没有点常识。”于扉松开他的肚子,甩甩手腕,没好气道:“烦死了,老子要上厕所!一个个屁事巨多。”

窦晟哦了声,闪身放他过去。

谢澜在窦晟身后,衣服领子比刚才往上提了提,勉强遮着被男朋友愉悦到极致时不小心咬出来的印子。

他不太敢直接走到众人面前,于是就远远地看了王苟一眼,确认他还活着。

“冰淇淋也要慢点吃啊,狗子。”谢澜忍不住叹气,“再好吃也要慢点吃,留一条命,下次还可以来吃。”

王苟闻言一顿,扭头朝他看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澜觉得那道眼神背后有很多故事。

悲伤,凄楚,又有着某种令人动容的执着。

“辛苦了。”他完全出于下意识,有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王苟猛地抽噎一声,“善良的人就是命大!我是善良的人!”

“你是善良的狗子。”戴佑叹了一声,眼神从谢澜领口里露出来的红印上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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