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他的雷鸣将永远在你的胸腔中跳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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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他的雷鸣将永远在你的胸腔中跳动”

「人绝不可信,神亦令我憎恨。我舍弃所有,否定并嗤笑人间一切。」

「我的胸膛不会再被世俗染指,摒弃掉人类低劣的情感。」

「我空洞的部分,将如诞生之刻的纯白卷轴那般,以满载神性的至高神明之心来填满。」

国崩曾三度遭受背叛,其一为神,他的【母亲】,为力量所左右,舍弃无用的人偶,其二为人。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亦为恐惧所困缚,视他为可憎恶之物,其三为同类,其为寿命所控制,违背与其的约定。

谁都在利用他,清野雷鸣与巴尔泽布并无不同,便是如今所遇得也皆是谎言。

清野雷鸣从来便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他也从未理解过自己——国崩是知道这一点的。

自己所追求的只是心。

所以人绝不可信,神亦令他憎恶。

他流浪与此世的意义,只是想以填补自己的空洞。除此之外,人间的一切情感都与他无关,他亦不会抱有所谓情感。

本该是如此。

就该是如此。

可是,当人偶的指尖再一次触及到那苍劲熟悉的字迹,指腹在泛黄的信纸间细细摩挲时,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犹豫了。

【柱国府的松柏下我埋了一桶酿了几百年的麦酒,记得去取】

那老头子爱喝酒。

国崩是知道的。

每年初春的时候,他都会酿上满满一坛的梅子酒或者麦酒,埋于地下,等到冬天熟成再挖出;他喝酒时,和任何普通老爷子并无什么不同,小火炉梅子酒,寻一晴朗冬日,就着堂前三寸冬阳独酌,暖酒入腹微醺,吐出一口热气。

“与我喝一杯。”

他会叫国崩一起喝,但人偶对于饮酒并无兴趣,每当这时那老酒鬼便要强压着他灌酒,他笑着看人偶将碗中小酒吞入肚中,便露出了那舒展般的笑容,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人偶的头发,

“男人就该这样!”

这老头似乎永远是这般,强硬而不讲道理,从不接受他人意见,最喜欢自作主张,令人讨厌的很。

但有时候,老头子喝多了,便也会醉,当他喝醉的时候,总会忽而望着远方,看着天幕上那婆娑灿烂的神樱树,又喝了一杯,头也不抬地对国崩道:

“与我再喝一杯没人陪我喝酒了。”

“没人了都走了。”

“真是”

清野雷鸣喜爱喝酒。

但至今国崩都不喜欢喝酒,他讨厌麦酒那股气味,自清野雷鸣死后,他也再未与人喝过酒了,也没人再灌他了。即使如此讨厌,他也还记得那段饮酒的过往,还记得那双粗粝大手摩挲的触感,暖暖的阳光覆盖在上面,暖意慢慢地渗透进身子里。

清野雷鸣死了,也再没人能与国崩喝酒了。

“白痴么。”看着那张字条,他骂道,“要死了还惦记着酒怪不得死这么早。”

“是啊。”荧小姐轻轻点头,灿金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那家伙总是很过分,老是喝酒他总是这样的,叫人从来不省心。”

“但也许,他也不是那么喜爱喝酒。”荧认真地道,“他所珍惜的,直到死前还在惦记的,也许只是饮酒的那段岁月时光。那也许才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在蒙德的酒馆时,我曾听过这么一个说法,‘记忆也是酒’,与友人们共饮的日子被埋在樱花树的地下,在长久长久的酝酿中,便沉淀出了时间的回味,每每取出独酌,便品着过往的日子,”

“所以他要死了还这么惦记那坛子酒”荧轻声道,“记忆是他的酒,而他死也不想忘记。”

“他与你分享他的酒,”荧顿了顿,“是因为你也被他记在了酒里,你也是他所珍视的人。”

死也不想忘记。

是这般吗?

令人恼怒。

真是令人恼怒。

国崩略有些发怔地注视着那行字,半晌,他吐出一口气来,翻开了下一层。

这是双层的字条。

【蒙德坠星湖湖畔,有个叫做【国崩】的少年等着我,将柱国令给他看,他会明白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坠星湖么

国崩自然是知道的,清野雷鸣交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前往坠星湖的湖畔,与一个持有柱国令的少年接头

,并将愚人众的情报告知后者,完成这件事后,他便与稻妻再无关系了。

而前来的那个少年,便正是清野风吟。

那是他与清野风吟的第一次相遇。

清野风吟?

这进一步证实了字条的真实性——的确是出自老头子之手,毕竟那件事情做的很隐蔽,只有他们才知道。

国崩继续往下,读到那行字的时候,瞳孔微微放大啊。

【下一个我死去时,记得把‘心脏’送给这个少年】

下一个我死去?

国崩蹙着眉头,他尚未注意到自己的呼吸有些许急促下一个我?

心心么?

他又想起了荧之前对他说的话,‘那颗心,来自清野风吟,也来自清野雷鸣’,''‘委托女士,将这颗心交给你’——国崩将其称之为谎言,那老头子从来便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

清野雷鸣固执而不讲道理,总是自作主张,从来便是这样。

本该是如此。

应当是如此。

可国崩却犹豫了,他蹙着眉头,空荡荡地胸腔轻轻地疼痛着,他不知道这份刺痛感来自何处,他又想起了老头子独酌时眺望神樱树的眼神——那垂暮的灰色眼眸,他武艺如年轻人那般强大,但落寞得却像个老人。

【我有预感,大蛇之心会继承给下一个我,这正是神明的心脏。】

大蛇是指奥罗巴斯吗。

垂暮年老的他从大蛇污秽中夺得了心脏,却要将其传给后来的人。

“神明的心脏。”

国崩注视着那个词汇——他自始至终,都在追寻神明的心。

而自始至终,清野雷鸣都明白他的愿望。

【而我想把我的心脏再继承给他,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不阻拦不表态不提及——如同一个沉默寡言的父亲,木讷而不懂得言语,但却为子女的梦想,掏出了自己的心。

很笨拙。

“混蛋老头。”国崩攥着字条的衣角,骂道,“谁稀罕。”

“谁想要。”他注视着那段文字,“不要自作主张。”

“我最厌恶的便是你这一点了。”他骂道,但语调却是轻轻地发颤,“你从来便是不讲道理。”

“死后也是这样。从来便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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