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还好我技高一筹 6k(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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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他们在效忠的,是一个四十年对孤城不闻不问的大炎王朝么?”

“若以今人之眼光、异人之眼光来看,这或许也算是一种‘愚’。”

“明知弱小却舍生忘死,为身后民众安危而死,为所谓人族气节而死,这确实算是一种‘愚’。”

“可若人人都精明利己,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那么九州人族注定永世会活在异人之下。”说书人千里眼说道:

“最优秀最聪明的人不必抵抗异人,因为打不过就加入异人才是最优的选择,为何要为他人的死活拼上性命?”

“聪明人向来不少,但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一些死不完的愚者,从古至今,向来如此。”千里眼不再多言,只是静静俯视战场。

他要见证这些妄图移山的愚者生命最后一战。

剑谪仙恍然无言,只是在城门楼上凭栏远望。

而城墙之下,战局也已经岌岌可危。

陆燕北也在战场上,他与其余老卒一样冲在前线。

作为有数的武林名宿,技榜三十的高手,陆燕北的内劲技艺比老卒们要高明许多,因而处境稍好一些。

长剑之下,已有数名豆将被他剑锋贯穿,内劲爆发之下颓然倒地不起。

陆燕北已经衰老,高龄八十七岁,气血亏损许多,但苦修多年的内劲尚在。

虽然远不如乔木的百余年功力,但也比老卒们强出不少。

只是如乔木那般挥霍内劲,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不过片刻他已经内劲消耗许多,虚汗连连,喘息不已。

他也快死了。

这个老江湖客的心中闪过这样的明悟。

八十七年的漫长人生,如走马灯一般在心头流转而过。

年幼时两兄弟在帝都陆家受尽冷眼,于是幼时便出走闯荡江湖彼此扶持,已经有数十年。

陆燕北是个嘴碎的老好人,每逢外人说剑谪仙不是的时候,他总爱给自家亲弟弟洗地,说他亲弟弟天性凉薄,是因为生父生母都是徒有虚名的道貌岸然之辈,自小便未感受过什么舐犊之情。

别说舔舐情深时任礼部尚书的父亲,为了避免他们这俩私生子的事迹败露,甚至还请过高手江湖追杀

两兄弟早年经历相同,为何弟弟天性凉薄,独他是个老好人?

只是因为他陆燕北心中念着自己作为兄长,总得以身作则,哪怕是要演,也要演一个好人的姿态,给自己的亲弟弟看。

他是兄长,他先练剑习武,他教剑谪仙剑道启蒙,他学着演一个好人。

一开始是演。

只是后来慢慢的,他逐渐在受他帮助过的百姓口中一声声的“大侠”中迷失了自我。

演着演着,也就演到了老年,仅此而已。

陆燕北不是大炎的兵,他并无海都尉等人的情怀大义。

这一年来与此城老卒并肩作战,起初也只是因为想给自家弟弟擦屁股而已。

他并无大的觉悟,也无什么远见大局观。

巅峰时也曾破入一品,晚年时剑术足以问鼎当世前十,这其中自然也有剑谪仙反过来教导的原因。

武道早已虽不算当世顶尖,但也已成一代武林名宿,更早有中州大侠之名流传于世。

到人生晚年,失踪三十年的亲弟弟剑谪仙,也被他找着了。

八十七年漫长人生,虽不乏曲折艰辛,但此时回首再看前尘往事,他自忖也可称一句

“老夫人生已无遗憾。”

陆燕嘴角微微上扬,那一把追随他多年的璇玑剑一点一点拔剑出鞘。

“斩天拔剑术”

陆燕北是剑谪仙的剑术启蒙老师,但剑谪仙后来者居上,也反过来将他的剑术教给了陆燕北。

这是将要燃尽生命的一剑,体内仅存的内劲汇聚在剑尖,这个老迈不堪的老者体内气血内劲在飞速干涸。

剑还未出,已如璀璨星辰闪耀,凛冽剑芒一时无二。

周围豆将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威胁,在飞快迫近。

只是他的剑并未完全拔出,才刚刚乍现的锋芒便不受控制地收敛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身前多了一个人。

“在我的面前,用我的剑术?”一个淡淡的声音说:

“自我牺牲这种感动自己的事,还是免了吧。”

剑谪仙手上无剑,气势也并不凌厉,依旧如往日一般,有一种颓唐的懒散感。

只是陆燕北蓄势到一般的剑芒却不自觉收敛了。

甚至周围一圈并非活物的豆将,都仿佛被无形气势所震慑,僵立在那里。

“燕南?”陆燕北目露诧异之色,又不自觉回头望了眼孤城古旧的城门楼。

这么多年以来,这应该是剑谪仙第一次出了这座城门楼,踏足这片浸满了血与泪的战场。

“燕南,你终于有觉悟了?我就知道你----”陆燕北有很多话想说,可还刚说一半,便被剑谪仙不耐烦地打断:

“别自作多情了,三哥。”

“你喊我什么?”

剑谪仙无视了自家亲哥的疑问,自顾自说道:

“不论是四十年前还是四十年后的现在,我都没在意过什么苍生死活,什么天下大义,城中妇孺老幼是否吃得饱穿得暖,是否还能活下去,还能活多久”

“所以,我只是来保你的命,仅此而已。”剑谪仙缓缓道。

他站在战场中央,眼神中却有些微的迷茫,像是迷途的旅人。

生父是大炎高官,一代大儒,所以他对大炎王朝毫无归属感,对儒家所说仁义礼智信嗤之以鼻。

生母是江湖女侠,所以他对所谓侠义也并无好感。

天地万物之逆旅,光阴百代之过客,人生到死都是孤单一人,他人也只是短暂同行的旅客。

这世上没有人是一定要对你好的,哪怕是生父生母也不例外。

就如同他当初身患花柳,重病将死,那时红颜知己纷纷离开,武当也将他逐出师门。

只有亲兄长陆燕北对他不离不弃,生死守望。

剑谪仙还是不懂所谓大义,但他大约知道,这些老卒是为何奋不顾身牺牲的了。

“我屡次问,为他人而牺牲有何意义这个问题太空泛了,难怪我会被困住。”剑谪仙暗暗摇头。

“原来只是不忍见其死而已。”

剑谪仙不是兵,不是侠,他对家国无概念,对侠义无追求,是个看似没架子性子随和,实则无情之人。

只是在这人世间,他终究也不是完全孤单的。

所以哪怕摆烂三十年,他也不会坐视亲兄长在眼前死去。

“不忍见其死,所以愿为他人而战,仅此而已。”他心中默默道。

他爱的是一个具体的家人,一个单独的人。

而孤城的老卒们与他所见的前后两代乔家人有更大的格局,他们心中所怀的,不只有自己的家人,也有城中老幼妇孺们的家人,或许还有外头的九州

他虽做不到,但如今也算是大约理解了。

“那么现在,也不能老让他们专美于前了。”

剑谪仙手中无剑,身上也无杀气。

只见他并指成剑,便有无形剑气自指尖迸射,一息之间横扫而过,将周围豆将尽皆洞穿。

高达三米的豆将身体陡然僵住,而后上半边身子缓缓自腰腹之上滑落,切口平滑如镜,如同被最锋利的利刃割开。

他信步走在战场上,手指随手向前虚戳,便有一道道无形剑光横生,所到之处豆将在迅速消亡。

海都尉剧烈喘息着刚刚架住一柄竖劈而下的大戟,双臂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而下一刻却见豆将身体骤然断为两截,而在豆将的身后,他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怎么会是他?

只是剑谪仙并没理他。

杀尽豆将之后,他脚步最终停步在战场前方的一座沙丘上。

这沙丘周围遍布着四分五裂的豆将残躯,残躯的中间是一个血肉模糊,身体被十几道兵器撕开的老人尸体。

远处。

大道宗弟子道逆看向脚下沙盘上飞速消逝的光点,面上终于浮现一抹凝重。

这种情况,是他无法理解的。

道逆当即拿出传讯玉简,这一次他是真的在准备求援。

只是他才刚刚摸出传讯玉简,讯息传递到一半,身后却不知不觉多出了一道身影。

一只大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膨胀,将道逆全身紧紧攥住。

突然遭遇袭击,道逆的脖颈上一道金光一闪,化为淡淡的蛋形金芒包裹全身。

道逆浑身剧震,他手里握紧那一份传讯玉简猛然回头,却看到又一个似曾相识的老人,以及一个似曾相识的吼声。

“天魔解体!”

血色内劲汹涌爆发,只刹那便将笼罩道逆全身的金芒捏得粉碎。

道逆的整个人连同手上的传讯玉简都一下碎裂成一团,血肉模糊,骨骼扭曲。

大手松开,任凭手中已经没有生气的尸体掉落在地。

“呵,还好我是开挂的,技高一筹。”乔木长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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