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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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闻言放松身子,斜靠在榻上然后支着头轻声道,“没有几个时辰了,我怕要是睡过去,你们叫不醒我。”

越丫将火盆里的碳拨弄的一下,让它们充分的燃烧,听到顾衍的担忧后轻笑着说,“主君尽管睡吧,奴肯定不会让主君误了时辰的。”

“嗯——”顾衍显然累坏了,刚刚就是在硬撑,有越丫的承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很快就进入梦乡。

本以为在泰山上睡觉可以梦到些什么,结果却是一夜好眠。赶在吉时前半个时辰,越丫将顾衍叫醒,给他更衣带冠。

顾衍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醒过来,但是长年的肌肉记忆让他非常顺利的将沉重的礼服穿戴好,甚至还能对越丫点点头表示感谢。

祭天是有固定的仪轨的,顾衍身为丞相代表众臣会诵读祭文,这个祭文也会被刻成石碑立于泰山之巅。

所以顾衍要先所有人一步到祭台上去。

奉常属的各位官员已经借着微弱的天光和零散在四处的火把在做最后的确定,保证每一步都不会出问题。见到顾衍来,负责祭祀事务的太祝快步过来躬身行礼后低声说,“顾相,那祭文是用太卜写的,还是您自己准备”

“太卜已经写了吗?”顾衍确认后,温和的说,“那就用他的吧,不要因为这种事伤了他一片心意。”

这种祭文既然要刻成石碑,那必然是要将祭文的书写者的名字也刻上去的。这也是为什么太祝要来问的原因,他不确定顾衍是否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石碑上。

丞相这样说,太祝立刻欣喜的点头行礼,然后又步履匆匆的去找太卜。

很快顾衍就拿到了祭文,他用手摸过稍微熟悉了内容后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候。

“陛下,臣都有白头发了。”听到身边有人移动的声音,顾衍平和的说。

身边的人侧头仔细看了看,终于在火光下从一片乌黑中找到被越丫仔细藏好的几根白头发,嬴政哼笑了一下然后说,“朕也有。”

明明两人只有不到三十岁。

顾衍轻笑着将祭文收到袖子里,空洞的眼瞳看向祭坛之外,云层在两人脚下翻涌,他用一种怀恋的语气对嬴政说,“这好像是陛下和臣第二次登山。”上一次,还是在十八年前他们登咸阳外的小山。

那时的少年都已经长大成人,当时仅凭一腔热血发出的豪言壮志竟然真的被两人一步步践行。嬴政也想起那时的时光,两个孩子扶卷夜读,总是谈笑天下事。那时他们意气风发,而如今风霜都进了两鬓间。

他眯着眼睛,看向已经露出微微光亮的天色,然后问道,“如今诸事皆过,盛世太平,不知先生是否还如曾经?”

“登泰山而小天下,臣毕竟比那时年长了十八岁,心性当然不同那时。”顾衍轻笑了一下,“少年时自觉山河都如怀,如今入庙堂为了天下千思百虑”

“只是拨云见日,长空还如昨。”

嬴政拢了拢袖子,确定的说,“先生心性有所见长,初心更似少年。”他自己是这样,于是笃定顾衍同样如此。

顾衍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

吉时到,群臣毕。

“王政十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寴?远黎,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1祭始——”

钟鼓乐声起,众人拜服,只有祭台上的顾衍和在那之上的圜丘的嬴政还站着。

时间刚刚好,顾衍话音刚落远处云海之上就透出了浅浅的红,慢慢变成了一轮红日。

红日初升,天道大光。

顾衍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恢复了光明,通透的光明映入眼帘。但是理智告诉他,这只是一种幻觉罢了。

“治道运行,者产得宜,皆有法式。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昆嗣。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垂戒。(2)”

高声将祭文诵出,初礼毕。

顾衍站在嬴政半步之后,山风呼啸而过,吹散两人脚下的云海将山川景观全部展现在他们面前。

但山中的气候相当多变,很快又是云雨初升。

太祝心下一紧,祭祀时有云雨现并不是好兆头。他紧张的将头死死的贴紧交叠的双手,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云层在脚下,即使下雨也不会淋到他们打断祭祀。但嬴政看着翻涌的云雷,忽然低声笑了出来,他一阵衣袍转身面向群臣朗声道,“风云点缀我大秦一统之世,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日月更迭,将会永恒如此——”

“风起,秦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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