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误打误撞,钱唐城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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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上午食时末刻,到下午日入三刻,位于濡须口的营垒都在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孙权总兵力也不过五六万人,主力全都部署在了这里。

  大约四万多人,濡须口营垒就有三万多,赭圻城则只有八千守军,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苦苦支持。

  濡须口营垒在江面上连成一整块,原本是个水上和陆地各占一半的浩大巨型坞堡。

  但此刻坞堡外围的栅栏、寨墙基本都被轰塌,很多水楼、高橹、箭塔、堡垒也都倒下。

  北面外围的建筑物几乎被碾为废墟,到处都是硕大的石块和巨石翻滚之后残留的木屑碎片。

  对于木制塔楼来说,投石车充满了毁灭性。很多三四层楼高的水楼,都被轰塌。

  此时北面潘章部已经被迫撤到了中间朱然部的营寨,因为他的营垒现在已经被马超率领的士兵抢占了。

  前营外围到处都是敌我士兵尸体,黄褐色的夯土以及木制碎片倒塌下来的地方已经被鲜血彻底浸透,有新鲜的血也有泛黑的殷红。

  墙头上生铁盔和翻皮帽子随处可见,秃尾掉簇的羽箭和折断的兵器丢了一地,就连上头倒塌下来的高楼架子上,都密密麻麻插满了羽箭,向世人诉说着战争。

  马超亲自率领敢死队将潘章的北营抢夺了下来,双方士兵借助着营垒中的塔楼、坞堡,开展了近乎巷战的攻势,站在楼顶上就能往营里面射箭。

  这令江东军简直是生不如死。

  冲又冲不出去,打又不能打退敌人,外围的水面又被关羽的水军控制,他们几乎是被包围了起来,插翅难飞。

  在绝望的时候,潘章甚至提出在中间营垒设置隔离带,把北面营垒给烧掉。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贺齐等人的反对。

  太冒险了。

  此时江北岸除了朱桓留守在赭圻城以外,江东军仅剩的几名大将都在这里防御。

  贺齐、潘章、朱然、吕范四人的营垒形成交叉之势,分别驻守着濡须口北、东、西、南四面,包括西面濡须水,南面长江以及北面和东面的陆地。

  现在北面营垒被攻破之后,其余人就只能退守在另外三个营寨之中。

  而四个营垒是相互连通的,虽然下方有江水,可一旦把火点起来,很有可能蔓延至其余三个营寨,把他们也给烧了。

  玩火自焚,即便是同归于尽,也不是这么玩的。

  只是现在的局势对于他们来说也确实够艰难的,北岸仅仅三万多士卒,死伤不论,光叛逃的就已经多达两千,趁夜偷偷出营投降的,更是拦都拦不住。

  如今四部人马加起来都已经不足三万,军心士气更是跌落至谷底,令贺齐等人面如死灰,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绝望。

  唯一能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动力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孙权派人传信,曹纯援军将至。

  再等等,他们就能等到援军的到来了

  “曹纯派人来信告诉孤,他已经到了东兴堤坝,即将与赵云决战。”

  赭圻城上,孙权眺望着远处江面。

  今日依旧是关羽发起勐攻,江面上密密麻麻全都是荆州水军的船只,船队纵横交错,几近覆盖了江面,不断对着营垒释放弓弩。

  赭圻城上的孙权也只能干看着,他驻守的是南岸,关羽军显然打算集中力量破一路,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曹纯昨日就派人过来了,告诉他曹军已经出发,五千虎豹骑加上两万曹军先锋,直取东兴堤。

  因为东兴堤扼守住了巢湖进入濡须水的通道,所以后方曹军如果想要过来驰援的话,就必须把东兴堤拿下。

  孙权自然是清楚这件事的,因此他觉得两万五千曹军破灭赵云部应该没什么大碍,再坚守几天时间,等到曹军前军过来驰援,那么曹军主力就来了。

  只不过他当然不知道没有什么曹军主力了,曹丕拢共就派了曹纯八千人,只是号称两万五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也给予了孙权极大的信心,他不断给濡须口里的贺齐他们写信,鼓励他们继续坚守,等待着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朱桓向孙权说道:“吴侯,还是要尽快与曹军确认,他们的主力什么时候才能来。若只是前军两万余人的话,我们还是抵挡不住刘备近十万大军啊。”

  “孤自然知道。”

  孙权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但现在江东生死全在曹魏手中,孤也只能派人去问,哪里敢去催?”

  “魏王不会看着江东落在刘备手里。”

  顾雍想了想就说道:“朱将军还是放宽些心,再等几日,曹纯前军破了赵云部之后,占据了东兴堤,自然会先南下牵制关羽,这样也能缓解一部分我们的压力。”

  “嗯。”

  朱桓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就怕即便曹军到来,南方的形势也不会太妙啊。”

  听到他的这句话,孙权目光看向南方,双眸中已是充满了担忧。

  

  

  八月十四日,钱唐南岸的浙水边上,来了无数人马。

  那支军队初略看去不下四五万人,除了最前面的大军以外,身后的部队则乱哄哄的,宛如一帮流寇、山匪。

  庞德骑在一匹白马上,因他喜欢骑白马,所以军中都称呼他为白马将军。

  此时作为前军的沙摩柯已经在浙水边上列阵。

  他们是昨日到的余暨县,六月初出发,沿途一千多里路,足足走了两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抵达钱唐对岸。

  钱唐对岸的余暨县便是后世杭州市的萧山区,汉时置县,与钱唐县隔着浙江相望。

  余暨县几乎没有守军,孙权派来守南线的是他最后一名老将朱治。

  原本孙权是打算派从兄孙贲来驻守,孙贲当了很多年豫章太守,当年刘表遣刘磐从南线一路打到钱唐,就是由黄盖、孙贲、朱治打退。

  但随着黄盖被沉晨所杀,孙贲又于年初的时候病逝了,熟悉南方且善于打仗的就只剩下朱治。

  因此孙权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朱治今年也六十五岁高龄,他的长子朱然目前就在西线濡须口战场,次子朱才去年死于荆州之战,如今年过六十还要披挂上阵,难免有些悲凉。

  不过老将就是老将,朱治兵力非常少,所以他没有在南岸派人驻守,而是把兵力全都收缩回北岸,眺目观望。

  城头之上,他看着江对岸的刘备集团兵马浩浩荡荡,犹如浙江江水波涛荡漾,已至岸边,似乎有准备渡江攻城之意,便对副将都尉叶雄说道:“这来将怕是不熟悉水战。”

  叶雄纳闷道:“将军是如何得知的?”

  朱治笑着指着江面说道:“若熟悉水战,就不应该只派小股兵力试探,这是北方骑兵打仗的方式。在船上作战,特别是登岸战,就应该船队大举靠岸,士兵们先下船结阵,以船只为堡垒,抢占滩头,再顺势进攻,岂有这般试探的道理?”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半渡而击?”

  叶雄询问。

  朱治点点头:“若是他们全军出动,数万人登陆河岸,我还不敢出击,但如果他以少量人马上岸,想一步步先抢占河岸,那显然是错了,令人准备一下。”

  “是。”

  叶雄就去做好布置。

  此刻在对岸。

  庞德眉头紧皱地看着后方乱糟糟的山越人。

  他这次出动只带了一万五千精锐,结果在路上诸多山越部落听说刘备军要来消灭江东,顿时激动起来。

  山越首领彭绮、费栈、彭旦、尤突等人振臂一呼,响应者不计其数,都要来帮帮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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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庞德让他们挑选精锐士兵,恐怕就不是三四万人,而是十几二十万了。

  因为历史上孙权时期山越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光有记载的山越、贼寇叛乱就不下三十次,陆逊就平定了好几次,每次都俘虏数万人。

  其余豫章、会稽、新都、临川、鄱阳、建安、临海等后来东吴从东汉丹阳郡、豫章郡、会稽郡划分出来的郡叛乱最盛。

  根据史料记载,鼎盛时期,光东吴击破、俘虏的山越贼帅百馀人,民十万馀家,兵贼数十万之众,可见当时的东南丘陵以及后世福建、江西等南方地区山越有多少。

  而且山越与江东十分敌对,双方屡次交战,都以山越人失败告终。所以当刘备集团要来消灭东吴的时候,那是群起响应,拿着农具都要来打仗的那种。

  这让庞德还是很头痛。

  所谓兵在精不在多,虽说这些人都是友军,但看着他们那乱糟糟的情况,明显的一群乌合之众,也让人很难受。

  唯一的好消息是魏延已经就位了。

  他派人从临水县,也就是后世杭州临安区翻山越岭南下,至富春县,也就是富阳区渡河,把自己即将准备攻打余杭的消息传递给庞德。

  此刻庞德就在江边上,命令沙摩柯前军先渡河,然后他再率领主力过去。

  旁边随从副将曲敢有些犹豫。

  张南和曲敢当初跟着沉晨进入过东南丘陵,随着沉晨认识了一些山越首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他们在与山越人联络。

  不过他们是江夏水军出身,是懂一些水仗的,见庞德这样渡河,曲敢还是上前说道:“将军。”

  “嗯?”

  庞德扭过头问道:“何事?”

  曲敢说道:“我以前听大都督说过,过江登陆,万不能派少量兵马先渡河,这样会像给油灯添由一样,添得太少很快会被耗掉。需要大军全部出动,以船只为堡垒,利用弓箭将岸边的敌人驱散,再大军下船,利用辎重、车马在外围掩护,形成半圆阵型,抢占滩头。”

  “这样吗?”

  庞德确实没打过水仗,就说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曲敢挠挠头道:“将军性急,这命令已经下达了,而且我以为将军另有打算。”

  庞德也挠挠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打算,只是魏延已经在北岸了,如果敌人能够出城和我们交战的话,就利于魏延偷袭。”

  “额”

  曲敢想了想,说道:“那还是听将军的吧。”

  庞德也想了想就道:“那就这样吧。”

  两个臭裨将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什么好主意,就干脆还是用笨办法渡河。

  当下还是以沙摩柯出击,率领着五千人抢先渡河。

  很快他们临时让山越人帮忙搜集制造的小船只就渡过了浙江,也就是钱塘江,来到了北岸岸滩上。

  按照计划,沙摩柯抢占了滩头之后,就要立即结阵掩护后方士兵。

  之后庞德就下令主力开始渡河。

  但等到他们渡到一半,钱唐县城池内,随着朱治一声令下,守城的一万江东子弟立即出动。

  城门大开,士兵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了出来。

  所谓半渡而击,并不是指敌人过了江面一半的时候进攻,而是指敌人一半兵力到了岸上,另外一半还在水面的时候进攻。

  庞德久在北方,且是悍勇的冲将而非有智谋的统帅,因此对于水战并不熟悉,吃了这个大亏。

  北岸军队顿时乱糟糟一片,江面上的山越军也是一片乱麻,有的人想要开船逃回去,有的人想要继续进攻,还有的人停在江上迟疑不前。

  沙摩柯很快就与朱治军交战在一起,五溪蛮人十分悍勇,竟然短时间内撑住了局面。

  见此情形庞德立即下令抓紧时间渡河。

  但他犯了个致命错误。

  如果把山越人放在最后面渡河就好,自己率领一万五千人主力先渡河就万无一失。

  结果他选择主力一起进,山越人刚刚登岸,就遇到朱治迎头痛击,顿时一片大乱,混乱之中竟冲了自己阵型,让江岸庞德军呈现接近溃败之势。

  庞德大惊。

  他不熟悉水战,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之所以选择今日渡河,是因为魏延已经给他发了信号。

  否则的话,以庞德的谨慎大抵还是会选择与军中一些熟悉水战的将领商议一下,再决定怎么渡河过去。

  于是就在这个时候,钱唐城北,苍凉的号角声陡然响起。

  从晌午隅中末刻开始渡河,到下午晡时初时,朱治打了一场漂亮的阻击战,浙水北岸的庞德军已是即将兵败如山倒。

  便在此时,后方钱唐城忽然号角声不断,让朱治大吃一惊,连忙回过头去看。

  就看到此刻原本是江东旗帜的城头,居然已经变幻。

  上面的“朱”字旗,已经变成了“魏字”旗。

  城内守军不足五百人,不知道何时竟然被人从后方偷袭了过来,钱唐县城被攻破了!

  庞德误打误撞,帮魏延创造了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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