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游戏（1 / 1）

　　看着蹲在街角蜷缩成一个球的身影，秦生默了默，这就是所谓的任务目标了。

　　心里正踌躇着要如何打招呼。那身影慢慢抬起了头。迷茫的视线缓缓上移，没有对焦。小孩就这样愣愣地望着秦生看了一会儿，猛然回了神。

　　瞪大眼睛直直地盯住秦生，双眼爆发出惊喜，那是一种很炙热的视线，有一种浓烈的情感在里面，难以言明。

　　嗯，像在溺水前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秦生弯腰问到。逆着光的身影像极了下凡的神明。

　　

　　小孩名叫石头，生活在骡马巷。

　　这个晚上无法入眠，秦生靠坐在屋门口，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淡淡的夜来香气息。

　　这里的夜空很清晰。不像他来的那个世界，漫天的光污染，夜空像蒙了一层帐子看不清后面的漫天繁星。

　　他的思绪很复杂，想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石头的诉求。

　　这个世界很真实，但它只是一款游戏。秦生是公司招聘的游戏测试玩家，他此次的目的是帮助石头达成愿望。

　　一个月前，外公开始变得健忘，行动迟缓。精神大不如前，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医生的诊断结果是阿尔茨海默症的可能性有八成，需要继续观察。

　　秦生去查了阿尔茨海默相关的信息，然后决定离职，选择在家接外包方便照顾外公。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81岁的唯一的亲人。

　　半个月过去了，事情的发展却出人意料，新闻爆出各地都出现了大量类似的人，不分男女，无论老少。

　　这种病不是阿尔茨海默，而被称为“失魂症”。

　　“失魂症”的命名来源于一位老中医。这位神医在新闻上称这种病在古籍上有记载：

　　此病患者初期会变得健忘、行动迟缓、精神萎靡且嗜睡。这个阶段会持续一个月，然后迈入下一个阶段；

　　病人会持续性梦游，随后出现精神分裂状态。

　　这种病对患者和家人来说都极为残酷，它需要一种名为“月生草“的中药为引，但是这味中药已经绝迹，目前正在寻找代替药物。

　　一天之后，未来科技发布了一项招聘被顶上热搜：

　　招聘：全息游戏内测玩家

　　工作内容：进行游戏测试

　　福利：完成指定任务可获得月生草一份

　　这个消息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一些人嚷着全息游戏，另外的人嚷着月生草，网上月生草的价格已经被炒上了天。

　　秦生也被这前后的消息给炸懵了。前一天还说绝迹的月生草，后一天就被未来公司拿来当作招人待遇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

　　科普的那位张神医，之前的个人经历一片空白；

　　未来科技的全息游戏在此之前也是没透露出一点风声。在信息爆炸的今天来说，都是很反常的。

　　于是他决定先观望，再等等看。

　　渐渐的网上开始流传一些视频。

　　有人为全息游戏的逼真而激奋不已，大吼着迈入了游戏新时代。

　　有人拍了家人服药的前后对比，看起来人的精神确实有了明显改善。

　　有人拍视频讲述了从应聘到完成任务的整个过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合理与真实。

　　但是秦生还是在观望，直到前天晚上。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到客厅有声音传来，起身去看发现外公在厨房烧水，轻轻喊了外公一声，没有回应。

　　于是秦生默默站在后面看着，一份鸡蛋面出锅了，外公将它端到餐桌放下，然后回房躺下睡觉了。秦生在餐桌旁坐了很久，然后捧着面吃了，这面的味道不太好，多了些咸味。

　　第二天，秦生就来到了这里，加入了未来科技的全息游戏测试大军。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天色蒙蒙亮起来。四周开始有吵吵嚷嚷的声音，昨天来的时候就很晚了，街上也没什么人。

　　现在看起来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古代版的贫民窟。住这里的人大都穿着布衣短打，蜡黄的脸上堆砌着麻木。

　　“秦生哥哥，我要去做事儿了。你不要走哦！我活很快就干完了！回来我再来找你。”

　　石头揪着衣角，抬头望着秦生，怯怯的说话。

　　秦生看着石头，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你去吧，我会出去转转，晚点回来。”

　　石头猛的抬起头，看见秦生的表情，又快速低下头：“好好的。秦生哥哥，你可以顺着左边一直走，能走到河边，你沿着河边走就不会迷路。”

　　说到这里，似想起什么又抿了抿唇，暗自露出一副暗恼的神色。

　　秦生却没有看见，只顺着左边望去，歪歪扭扭的房子遮住了外来者探索的视线。

　　秦生顺着石子路走到了河边，这路是真难走，硌的脚疼。一路看过来的房子是真烂，全是茅草屋。

　　远远的看见堤坝了，劈劈啪啪的声音，间杂着一群女人的交谈，掺着河风迎面吹了过来。

　　“大妹子，你可想好了，我家那外甥人是真好！人又高又壮！做事机灵又能干！可是个过日子的好手！跟我外甥在一起，绝不让你家杏儿受半点委屈！”

　　一道中期十足的大妈声响起，语速急促。

　　嗯，古往今来的大妈貌似都对介绍对象秉承着十足的热情。很真实，秦生迈步走着，贪婪地感受着和煦的日光，在家里很久不见这天气了，近来都是连绵的阴雨，让人心里闷得慌。

　　“哎，刘大姐，你外甥是挺好，就是我们家闺女吧，她……她还小，我们想再养几年，舍不得她不是。”

　　柔柔弱弱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坚决。

　　“哟，刘姐你说的是哪个外甥呀？可是在衙门做事儿那个？”

　　衙门？秦生停下脚步，剧情进展的这么快吗？他想起石头的诉求，抢回知县家的姐姐。

　　“可不怎么的！就是他！我们家大牛可是衙门二捕快，除了赵捕头，最厉害的就我们家大牛了！”

　　“那咱大牛是真厉害！在衙门干活，那能见到县太爷吧？”

　　“那当然，县太爷可威风了！我外甥说——”

　　“嗬！能有多威风！再威风还不是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弄丢了！”

　　一道阴郁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打断了刘大姐的后续。

　　刘大姐不满地转头看去，想看看是谁拆她的台。

　　大家也诧异的循声看去，惊讶之间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视线交点处是一名身穿灰衣的妇人，举着手中木板仍在‘啪啪啪‘狠劲地捶打着衣服。

　　秦生默默想着，是要爆剧情了吗？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大家都收回了目光，接着捶打衣服了。

　　真是奇怪呢。再次看了看那位刘大姐和灰衣妇人，秦生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空气里都是植物的清香，河边的垂柳在风中摇曳。走到一段无人的河堤处，秦生下了堤坝，低头去看水里的倒影，虽然有些模糊，但看起来还是老样子。没错，脸和身材都没变，是自己的脸，只是一副古人扮相。

　　看来这游戏建模是直接扫描的玩家自身数据。捧起水洗了把脸，很舒服。石头那小子，没洗脸就出门了吧。

　　嗨…npc洗什么脸呢，真是有点魔障了。

　　这边石头跟着柳儿进了县衙后院的小门。

　　柳儿远远指着院子角落放着的一堆恭桶：

　　“就那些，赶紧搬吧！”

　　说着挥了挥袖子扇开些空气中的臭味，捂住了鼻子侧身离得更远了些。

　　“柳儿姐姐，你倒真来做这事儿了，你看，这本该是我们这种糙汉子做的活，哪儿能让您来做呢！”

　　石头提桶的时候听见这话，悄悄抬头，借着蒙蒙的天光看见一小厮样男子出现在柳儿身旁，躬身笑说着。

　　“哟，那可劳不着您了，我这不是被罚了，该做这等脏活嘛！”

　　柳儿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瞧您这说的，您可是少爷身边的人，这些事儿哪该是您做的呢。”

　　男子哈着腰，脸上笑出了褶子。

　　柳儿听了这话，又开始挥起袖子，空气里隐隐浮出了一些臭味，熏得她眉头皱的更深了。

　　瞧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眼的男人，柳儿悄悄后退了一步，顺势咳了一声：“咳”。

　　“春生，你来这里干什么，今日我替你做了这事儿，你不是可以多睡会儿吗？”

　　“我想着这活咱不是做惯了嘛，柳姐您细皮嫩肉的娇娇姑娘哪能来做这个呢，所以就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嗨，本来早该过来的，半路上遇上管家，让我去给厨房挑点水，就磨蹭到现在才来。”

　　“哼！又是管家那个死老头子，他做什么让你去挑水，那明明是陈木头的活，定是他又起晚了。

　　唉，就偏心他那个宝贝儿子，可苦了你了。回头定要让我奶帮你讨要个说法。”

　　说话间，揉了揉手腕，

　　“唉，我确实是不太适合做这个。你瞧瞧，单把这些个货提出来，这手都红了，等晚些还要清理桶子再提回去，怕是得要了我半条命。唉！”

　　春生闻言笑着道：“嘿嘿，这哪能由姑娘来做，还是我来吧。姑娘您要不先回去歇着吧，晚点还得给少爷送饭呢！”

　　“要不说还是春生弟弟你懂事呢！”

　　柳儿拍了拍身上，接着道：

　　“我是得回去换身衣服整理整理，免得回头惹了少爷不高兴，那才是失了本分呢。你说是吧？行，既然这边你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剩下的就劳你费心了。”

　　柳儿笑盈盈地准备转身离去，只刚走两步，瞧见那头倒桶的身影，又缓了步子，压着恶心朝那边靠了几步。

　　扭头朝着春生招了招手，稍提了提音量：“春生你过来，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被罚来这里？”

　　春生几步过来，嘴唇嗫嚅着，小声地开口：“啊，好像是——”

　　“对，说我背后嚼舌根，可我也是为少爷好啊！”

　　柳儿接口提声说道，侧耳听见后面的动静变小了。定了定心，继续说：

　　“那土包子！大字都不识几个，这哪里配的上做少爷的姐姐呢！咱少爷那么俊秀的一个人物，不平白拉低了少爷的身价，说出去都叫人笑话！你说是吧！”

　　春生低垂着眉眼，诺诺到：

　　“啊······好像······”

　　柳儿也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只自己接着道：

　　“还有呢，你瞧瞧！她这刚进府就病下了，大夫说是什么吃的太油腻，要少吃些荤腥。

　　哈！这不就是穷人病吗！哪里像个千金小姐的命呢！看看那一身骨头能挂着几两肉呢！倒还不如——”

　　说到这里柳儿没在继续往下说，只默默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春生静默地站着没说话，头垂的更低了，四下里也一时安静下来。

　　没听见回应，柳儿也觉得有些无趣。看了看天色，开口道：

　　“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你们这边动作也快些吧。”

　　说罢，一阵小跑穿过拱门没影了。

　　从后院出来后，天色已经快大亮了。张叔也把县衙内的马桶都收拾完了，正在绑绳子。

　　“嘿嘿，小子，可看出来这知县家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有什么区别？”

　　石头在扯着袖子揩了把汗，走到粪车后面去，压着嗓子回到：

　　“张叔，看出来了，知县家真干净啊，院子里都铺了石砖，不像咱们那边都是泥地。而且院子里的下人穿的衣服都没打一个补丁呢”。

　　张叔抬起车头把手，笑着道：

　　“哈哈，你小子！以后老实跟着叔混，衣服也能不打补丁！哈哈，来，跟好了。一、二、走咯！”

　　石头跟在后面推着粪车，回头看了看越来越小的院墙，暗地里抹了把眼睛。

　　姐姐，我来了，我很快会带你回家的，有他在，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