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鹄泞醒的时候正对上康永帝的眼睛，这个才过不惑之年的男人尽显老态，也不知道这样躺在床上看着鹄泞多久了。

　　鹄泞跪伏在地上：“父皇晨安。”

　　康永帝挪开了视线没有应声，只是拽了拽床边的黄绸唤来奴才伺候。

　　等穿戴齐整了，他回首看着依旧跪着的鹄泞开口道：“崇和累了一夜，早些回去休息吧。”鹄泞没有抬头，谦恭地垂首称是。

　　待殿内无人时，她才倚着床沿缓缓起身，两条腿跪得发麻，还有些颤抖。

　　门外站着的小黄门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搭把手，就瞥见跟自己一起当差的同乡轻轻摇了摇头，于是那只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这宫里留住一条命太难，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鹄泞就这样略微踉跄的走了出去，裙摆垂落在雪地上，让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这场雪，下了一夜都没有停。

　　“下得好啊。”鹄泞笑了笑，她搓了搓双手，蹦跳着向前走，以此减轻点寒意。过了一会，她微微弯下腰揉了揉膝盖，像是被针扎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殿下？”舒朗的声音响起，鹄泞顿了一下才直起身子。

　　肖奕元身着墨绿色常服揣手站在风雪中，腰背挺拔，不卑不亢。倒不愧是清流世家出来的子弟，一站一立皆是风骨，鹄泞心想，真像是根长竹竿，跟我这种装腔作势的模样差别可真是大了去了。

　　她弯眸笑了笑：“哟，状元郎。”

　　肖奕元脸上闪过难得的窘迫，他拱手道：“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殿下莫再拿此事打趣臣了。”

　　鹄泞轻咳了一声：“怎么这时候进宫？”

　　“跟老师一起来探望陛下而已。”

　　鹄泞了然，跟冯阁老一起参拜，那就是有要事要奏，她点点头：“那就不耽搁肖大人了。”

　　“等等，”肖奕元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臣体热，穿着这个颇显累赘，劳烦殿下捎给臣在外等候的随从。”

　　鹄泞看着那厚实的披风眨了眨眼，伸出手接过来，那还带着体温的披风让她的手指瑟缩了下。她抿了下唇：“大人有心了。”

　　肖奕元行了一礼便大步离开，鹄泞没有回头看他，而是抖开那披风把自己裹了起来，瞬间就被一股清冷的松针味道包围。

　　宫门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站在马车外来回踱步，在看到鹄泞出来的时候惊呼一声迎了上去：“殿下！”

　　冬令跟着鹄泞上了马车，赶紧找出温好的汤婆子塞进她手里：“怎么也没人给您那个手炉，这么冷的天要是受了寒怎么办，您本来身体就不好，进宫还不要我们跟着，这是图什么？”

　　鹄泞被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脑子嗡嗡作响，她皱了一下眉：“冬令，噤声。”

　　冬令满腹的话被堵住，脸都憋红了。

　　鹄泞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的褪去身上温暖的披风：“你把这披风给肖家的人，说是他家公子的。”

　　冬令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想张口问什么却被鹄泞一个眼神逼了回去，只好乖乖地拿了衣服下马车。

　　终于安静点了，鹄泞叹了口气，望着手里的手炉出神。这肖奕元接触不多，确实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该问的什么都没有问。不像他那个八万个心眼子的老师。

　　“殿下，”冬令又抱着那披风回来：“我问了宫门的守卫，肖家把人送下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