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凤落梧桐”(五十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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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凤落梧桐”(五十一)

五十一

能在天津地界上开茶楼戏园的,不说有多大能耐,至少得多长一只眼,张老板也不例外。这不,见门外站着两个陌生人,仪表堂堂、表情庄严、举止不俗,料定非等闲之辈。便不等傍人再说话,抢先一步上前,如倒苦水一般,把先前票房老张头向杨二小姐哭诉的那些话,又照本宣科似地重复了一遍。也没忘了在前面玄乎地加上了;屈燕飞劣性寻花问柳朝三暮四,对“杨先生”不恭不敬,被黑天鹅撞见,醋劲大发要下黑手,结果反被朱能制服等故事。之后又言辞凿凿地加上了新的内容:“刚才黑天鹅带着一帮打手来找杨先生报仇,被杨先生俩武艺高强的小弟打的头破血流,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呀!我一点都不撒谎,请二位进去看看,满地都是他们丢下的凶器。这黑震天是什么人呐?他能咽下这口恶气吗?您给评评理,杨先生的小弟惹下这么大的祸,现在一拍屁股走人了,扔下我们这几十号老弱妇孺该怎么办呀!?呜呜……今天开不了戏没事儿,顶多我退票赔钱。再不然我就豁出翠茗苑不要了!可现在是得罪了黑震天的千金呐!咱惹不起呀!我全家性命都搭上,怕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呀!呜呜呜呜哇哇……”

张老板连哭带嚎地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侯富車这会儿才明白,今天这事,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把小杏儿送回来,最多杨二小姐再帮翠茗苑演出一场了事。关键结点是在屈燕飞身上,他是“角儿”,“角儿”被黑天鹅掠走了,今天要是不回来就开不了戏,天津卫的票友就是冲着“角儿”来买票的,漫说是听不了戏,唱的不满意也要砸场子。张老板拽着杨二小姐不放,那是心里明白;今天这场子肯定是要被砸,他只有把杨二小姐推出来说事,那就是冤有头债有主,黑天鹅是跟杨二小姐结的仇,票友不满也是她引起的,跟姓张的半吊钱关系都没有。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呐!若真让他的阴谋得逞,杨二小姐不仅身陷险境,在天津卫将还会被毁的声名狼藉。

这会儿扈仁也算是全弄明白了,何况昨晚黑天鹅吃这个美丽的“杨先生”的醋,被侯富車的小弟教训了一通。侯富車怕今天黑天鹅来找麻烦,遂找他出面从中调和。当然,这也是黑白两道相互利用解决纠纷的常用手法,可现在黑天鹅的人被打的如此狼狈逃窜,黑震天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黑震天找不着打他们的人,自然就会拿翠茗苑撒气。因此张老板抓着“杨先生”不放,也是占在理上的。但是,虽然这是“公道话”,可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面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还不看扁了他?转念一想;侯富車和这女子说不定也只是萍水相逢,没多大的交情,不妨先摸摸底,如若她是被吓得没了主见,而被侯富車花言巧语地糊弄住了。那我即可亮出身份,借口带她回巡捕房问话,将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再说。拿定主意,便走到杨二小姐跟前,非常绅士地将手一摊道:“杨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还没等杨二小姐搭话,侯富車便一把将扈仁推向一旁,冲着张老板霸气地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富九爷从来就不信邪!既然你认定是我的人给你惹了事,那我来还你公道。如若不如你所言,哼哼!……”侯富車掏出折扇,指着张老板糊满血浆的脑袋道:“自然有人来开你的瓢!”说完,转对杨二小姐道:“你们仨在这里等候消息,我去去就来。”说完又转对扈仁道:“你是留在这里做人质呢?还是跟我走?”他已想明白,今天这事扈仁是绝对没有能耐摆平的,他要找杨二小姐私聊,无非就是找些溜之大吉的托辞而已。既然无济于事,又何必给他施展甜言蜜语的机会,遂决定排除干扰、孤注一掷自行决断。

听侯富車让他选择;是走是留?扈仁顿时有些发懵。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扈仁更不例外,如若留下来,万一碰上两伙人打起来,那他是管还是不管?管,这不属他管辖范围,说不定引起更大纠纷。不管,这猴子若是到巡捕房告我一刁状,那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不入凶场”乃位列人生“三不入”之首,这点道理,漫说身为探长的扈仁,就是所有巡捕都以此为座右铭铭刻在心上。这档口还是脚底抹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不过他也找出一个体面的理由,一本正经地说:“看这形势,我要先回去向上司报告,拿到《越界拘捕令》,再多带些人来,将这些不法之徒一网打尽。”说话时,眼睛还不停的瞟一瞟杨二小姐。弦外之音是;我已亮明身份,你若像现在就离开这里,只要配合我一下,怎么都行。他焉能透析杨儿小姐的品性,若只考虑自身,她也不会半夜三更去向你求助,今天就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侯富車和扈仁俩人离开翠茗苑,分别坐上两辆黄包车,疾驰离去……

侯富車先回到小阁楼,从箱底取出一件东西,他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是他回天津后一直想见却没有勇气去见的人。他要去的这个地方是他一直想去,却胆怯心悸的地方。他不知道下了多少次决心,却又一次次地打了退堂鼓,今天若不是迫不得已,他还是要等到时机再成熟一点之后,去见他。这个人就是七年前给他五块大洋,勒令他离开天津,没有他的许可不许返回的青帮大佬——荣稼卿。然而,他却没有遵照卿爷的训诫,六年后擅自回到天津,不仅如此,还公然拉大旗作虎皮,假借卿爷的名号,在法租界活动一年有余。虽然并未做出什么辱没卿爷名望的事情,但其不恭不敬的行为,早已触犯了行规戒律。他平时想了很多见荣稼卿的说辞,可现在下定了决心,却如同要参加考试的丑学生,紧张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身体里面心跳在加速,可身体外面却冻得瑟瑟发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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