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雾白霜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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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一年也不算长,转眼也就过了。

宜早独来独往,身边不过一个安德烈出现的经常了些。

陈毓之给她发了十几封电报,说要派人来接,见她不回,真叫人直接找上门来一回,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趁她去工作,早将她的东西打包好了,宜早没有听话,还是留了下来。

陈毓之最后说,上海是回不去的了,往后陈家就要留在香港。

宜早给他回信,二哥安好,不必管我。

又一年开春的那个下午,阳光少见的灿烂,还差一刻钟就要下班,有支线路接过来,那头的声音太过熟悉,宜早以为自己听差了,日思夜想的,出了幻觉。她将听筒拿远些,才重新听了一遍,发现真的是他。

他在电话里说,“总机吗?请帮我接7189,秦宅。”

宜早帮他接过去,她拿着冰冷的听筒,听他对电话那头的女人说,璐璐,我等下就来接你。女人笑着答应。她的友人却说,喔唷,老夫老妻的看电影还要来接,腻死人了。

那晚下班,宜早按线路地址找到秦宅去,那是一栋石库门的小独栋,宜早跟边上的人打听,知道了秦先生是大生意人,和太太两个才搬来不久。

那一晚宜早回到家里去,点了一根女士香烟,半天却没有抽,她呆呆看着墙上一张裱在框里的出师表发怔,直到那烟头烧尽,将她手上皮肉灼伤。

宜早疼了一个激灵,这才站起来推开窗户,窗外原本有一盆今早拿到外面去晒太阳的栀子花,她忘记了,那花便一下子摔下七层楼,在地下粉身碎骨。

屋子里的香烟味道散了,屋子里的花香也散了。

到了五月初,日本人要办场面极大的酒会,各界的人都会去,安德烈来邀请她,宜早答应了,他的军衔又升了,像他这样的军官,来远东地区镀一层金,回到本土不知多风光,家里给他来了两回信,叫他回到不列颠。安德烈却不愿意,他留在这里有私心。

这还是宜早头一回答应他的邀请,安德烈这一天来的极早,天还亮着,他的车就已经泊在她家楼下,从车窗里歪着头努力看,就能看到她养在阳台上的花,一共有叁盆,隔着那么远,安德烈觉得空气里都有余香。

到了六点钟,她终于出现了,她穿塔夫绸的蓝裙,露出平直如玉的肩颈,她的皮肤白,和蓝色相得益彰。

安德烈载她去酒店的路上,心跳地比发动机齿轮的转速还快。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真的万万没有想到,为什么那声枪响时,宜早一下子从他怀里跑到那个男人前面。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国男人,眼里流着泪,在同伴的掩护下不久就消失了。

他的宜早却在血泊里,再也不能对他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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