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哭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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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佛感之?亦或是以经超度?朔古上魂,宓宗创派之初,大慧禅师不也是说过“以佛感世”吗?

思罢,他御掌唤风,阖眼念经,不消片刻,就收了那几只小鬼的戮气,可阴鬼戮气不能归于天地,净空只得将其尽收于自己的掌脉之中。

“佟姑娘,此后,他们只是些寻常阴魂了,过不了几日,应会有冥司带他们重踏轮回,你可放心。”

净空说完,侧头看向另一旁的阿饶,眸眨了一下,嘴角隐隐上翘。

四海盟跟去的人见此甚是欢喜,没想到白捡一功。

“乐什么?还不快拿柳藤把他门捆起来,泡到墨粉缸里去,害了我南粤几户人家,也该受受罪了。

佟茵茵心里不爽,欲拿那几只鬼出出气。

可一听又是柳藤又是墨粉缸,小鬼们即刻变得更惶恐不安,没想到刚刚才捡回了这条魂,又要被这阳间的人好好整治一番了。

那宓宗和尚,明明摆起架势饶了他们,为何现在又纵着这些人来折磨他们呢?

假仁假义,惺惺作态,伪慈悲!

伴着生前的冤孽回忆,他们越想越气。

“凭什么这世间有的人明面称佛,暗里尝色,凭什么这样的人受万人敬仰,天下礼尊,凭什么我们就连做鬼也如此窝囊受屈呢?”

戮气虽已让净空收去,可若是他们孤注一掷,纠缠的阴魂仍是可聚在一起幻化一封冥掌,与净空来个玉石俱焚。

天地间万灵最勇猛的武器,便是他们自己,狼虎以爪牙为厉,蝼蚁筑穴啃噬河堤,人以心挡天,魂聚魄覆地。

当柳藤捆来时,没有谁有过犹豫,不过是没得再生而为人的机会罢了。

封轮回,幻冥掌,只在一念间。

赤褐浊气腾升,吓得四海盟的人向后连滚带爬,好似给那封冥掌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然千钧一发之刻,这一掌却硬生生落在净空身侧的阿饶背上。

净空不及护住阿饶,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光彩照人的脸黯淡下去。

瞬时,掌入心门,他二人俱被一团浊气紫光裹在其中......

这宓宗和尚不是魂牵那小狐媚子吗?让他身死,不如让他尝尝这人世间的呕心抽肠、凄入肝脾,天人永隔才最摧心。

待瘴气散后,众人才看到,阴魂倒是灰飞烟灭了,可净空也跟抽了骨一般。

他扔了佛珠,将阿饶紧紧捧在臂间,任血浸红了衲衣,任青丝揉进胸膛,眼底满满的猩红,一个劲儿急促地唤:“阿饶!阿饶!”

此时,佟茵茵眼里的清冷和尚,才真的是落入尘间了。

他的万般宠溺、惶恐失去、七情六欲,皆给了阿饶。

阿饶的这一生,也是值了。

也正是因此,佟茵茵才跟了带着阿饶的净空上了长隐。

此去,阿饶是活过来了。

可净空却又不要她了。

集的另一头,四海盟盟主的三弟子阮从楼一直追着人群中的两个女子。

阮从楼个子尤高,不如佟茵茵和阿饶灵活。

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抓住了那位姑奶奶的臂,将这二人堵在了巷子口。

“我的大小姐,我求你了,就跟我回南粤吧!”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双手奉于胸前,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你四海盟的盟主不是说已与我断了父女关系吗?我还回去做什么!”佟茵茵脸扭向另一边,气回。

“那都是做给白沐山庄的人看的,师父已赔了晋河走商的运河线,这不是......人没嫁过去,嫁妆倒赔了好几倍......”

最后几句,本是小声嘟囔,可还是恼了佟茵茵。

“阮从楼!我偏不跟你走,看你回去如何交差。”

佟茵茵知道,她爹的气消了,心也软了,否则也不会派了四海盟一贯与她最交好的阮从楼来寻她。

阮从楼从小就让这位佟家大小姐欺负惯了,口直心憨,才几句话就把人得罪了,没辙。

“茵茵,你就不想家?不想你爹?还有你的兄长......”阿饶忽在一旁开了口,这位阮大哥曾在四海盟照拂过她,是个善人。

“不想!本姑娘要去闯荡江湖,做个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侠女。”佟茵茵一本正经地回。

听了这话,阮从楼额上冒出一层细汗。

又作,还不如早早嫁人了!

阿饶遂即忽地扯下佟茵茵挂在腰间的佩玉,递与阮从楼,道:“阮大哥,你回去吧!茵茵心意已决,你左右不了她,你把这个交给佟盟主,告诉他茵茵死了,也算是个交代。”

一字一句,慢慢悠悠,落语轻柔。

“阿饶!”

佟茵茵怒唤,这不是!在咒她吗!

“我听人说,江湖险恶,天道存魔,有几个人能单枪匹马闯出像你爹这样的名堂啊?况且,以你的身手,十有八九,尸骨都难寻......”

阿饶越说越小声,仿佛身旁的佟茵茵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你小看我?”

“阿饶不敢,佟姑娘,佟女侠定能闯出一番清白侠义大事业!”

那肿起的眉眼,轻轻弯了一弯。

“又哭又笑,王八尿尿。”佟茵茵气不打一处来,脏嘴乱说一气。

“佟姑娘骂的是,阿饶不敢笑了。”她两手执起绢帕,遮在嘴前,并向一旁的阮从楼递了个眼色。

阮从楼收了阿饶递过来的“暗号”,便准备接了玉佩,不成想,“啪”的一声,挨了佟茵茵一掌。

“你还愣着干什么,去送贺帖啊,”

佟茵茵被浇灭了豪言壮语,转头又向阮从楼撒气。

“你......不与我一起去?”

阮从楼暗叹这阿饶姑娘的厉害,可还是不放心。

“不去!那长隐,我算是待够了,一刻都不想再听那些和尚念的经。”

“可......”

“可什么可,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本姑娘要是不跟你走,你有辙吗?我愿在此等你,已是你几世都修不得的福气了!”

阮从楼觉得她话在理,可还是留了二人跟着佟茵茵,然后便领了其他人上长隐去了。

佟茵茵即刻改了主意,并不是害怕什么江湖凶险,也不在乎死无全尸,人生来就是一堆骨和肉,死在哪里又有何分别。

可阿饶说得没错,如今的世道已与她爹闯江湖时大有不同,江湖再无侠义,连他们四海盟都做起了走商的生意,连天影派这种靠贩卖情报发迹的门派都入了武林六派之列,这江湖还有什么好走的呢?

想想,也就罢了。

待人走后,佟茵茵连叹好几声气,转而看向一旁弱不禁风的阿饶,一万个不放心:“阿饶,你跟我回四海盟吧!我再替你相个好男人。”

然阿饶眸中深色渐深,像是一汪深潭高不测底,她心里早有了打算。

那日,宓宗的老掌尊与她说过:“净空怀有悲悯之心,命定感怀苍生。”

了祖大师虽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自然也有不服,便与其争辩:“我也是苍生中一物,为何不能让他悲悯悲悯我呢?”

如今,她算是悟到了,这世间哪有什么情义两全,不过是舍了小己,成全世人眼中的天下大义罢了。

阿饶虽气力不足,可她心力坚韧,散风拂过她身,促得她抖了抖袖,向旁人道:“我要去看看,他口中的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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