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干大事不能惜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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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请到枋头城周围的集镇避一避,葛荣大军来了。他们就跟蝗虫一样,有什么抢什么,无恶不作。相信你们也应该听说过了。”

枋头城南面靠着黄河的一个村落里,刘益守带着几个武僧,挨家挨户的将村民们劝离。

他几乎用不着费口舌,其实这里的村民早就跟崔冏他们提过要入枋头城内避难,但最后都被婉拒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其实原因很简单。

这里的村民都是“自耕农”,均田制下分到土地,没有发生意外,得以代代相传的普通人家。而枋头周边的沃土,都是被世家庄园所侵占,那些人自成体系,以枋头城为核心,河流为掩护,聚居在一起。

这些人除了世家子弟外,其余的都是依附于世家的佃户和家奴。天下大乱,世家肯定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保护自家的佃户啊(亦或者可以说是佃户被组织起来保护自家地主)。

那些有点小田的自耕农,谁管你死活!

“刘都督高义,老朽在此谢过刘都督。”一个走路颤颤悠悠的老头,拉着刘益守的袖口,老泪纵横。

“老人家这是……”

“老朽也是姓李,是这里的里长,终于有人肯收留我们了。”

北魏在孝文帝改革后,实行了“三长制”,即:五家为邻,设一邻长;五邻为里,设一里长;五里为党,设一党长。这种制度明摆着就是为了管理自耕农的,对于世家豪强没有半点作用。

当然客观上还是极大了增加了国家的赋税和徭役的有效程度。

河北大乱,最惨的就是那些不肯依附于世家,又有自己田宅的普通人。

“老人家上船吧,大家都走。”

刘益守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要知道,宇文洛生的人马随时都能赶到这里,他们现在无非就是打个信息不透明的时间差。

“等等,刘都督,老朽还有个大问题要问清楚。”

李老头抓着刘益守的袖子不放,神态甚为坚决。

“老人家何事?”

“你们应该是将我们安置三枋头城周边的三个集镇吧。老朽有些担心,现在这三个集镇都是被河道保护,然而再过一个月天气严寒,河道结冰,那就跟平地没什么两样。

到时候在枋头城的人自然是不必担心……可我在外围的人等要怎么抵挡葛荣大军?”

李老头问了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

怎么办?

刘益守哪里知道怎么办!

“在下自然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老人家切勿担忧。”刘益守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李老头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在下帮刘都督组织人员撤到船上吧。”

“诸位乡亲,把粮食带着,贴身衣物带着。其他的都放下,都走啊,都走。”

李老头一家一家的去劝说,撤退的进度大大加快。然而刘益守看了这一幕,心里却不是滋味。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宇文洛生在天寒后如果打不开局面,会先拿枋头城周边三个据点动手。

他现在让这些人撤离,其实不过是“死缓”一个多月罢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看着忙碌上船的众人,刘益守感慨了一句,天边云彩遮住了明月,周边的一切都是晦暗不明。

“主公,你对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必自责。”

站在刘益守身边的源士康拱手说道。

“你不懂。这些人如果不走,他们只会被抢走粮食,未必会死。但如果他们去了枋头城周边,一旦宇文洛生打来,这些人极有可能死于战火,这叫推他们入火坑,怎么能叫仁至义尽呢?”

很显然,刘益守想的事情,跟源士康完全不一样。

“主公,人的能耐是有限度。你能救一人,救十人,但你救不了天下人。主公莫要消沉啊,我源士康看不到有人能比主公做得更好的,且不说什么尔朱荣和葛荣了。”

源士康有些急了,真害怕刘益守自暴自弃。

“你说得对。”

刘益守淡然回答道,却没有说更多。

有了李老头的加入,撤离速度大大加快,不到一个时辰,所有人都上了停靠在河道边上的船,只带了粮食和衣物,损失可谓惨重。

这些人为什么如此听从刘益守的话呢,其实倒不是说他的“仁义”之名响彻大江南北,而是葛荣的名声太坏,已经到了止小儿啼哭的地步。

河北之人,谈葛荣色变,没有人不怕的。所以说战争的胜负有时候不仅仅要看自己水平怎么样,也得看看对手是什么样的人。

毫无疑问,葛荣正在拼命的拖宇文洛生的后腿。

……

回到枋头城,将那些“流民”安置完毕,天已经大亮了。刘益守顶着黑眼圈回到城中,就看到同样顶着黑眼圈的于谨,一脸颓丧的坐在议事厅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昨天如何?”

刘益守还不知道北面的情况如何。

“人都撤进来了,只是,他们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于谨有些为难的说道。

“他们是不是问你,入冬后河道结冰,枋头城外的三个据点所面临的情况,跟他们现在一样,到时候要如何处理,对吧?”

刘益守长叹一声问道。

于谨微微点头,不需要多说什么。

只有当事人,才会对自身的处境有着别人没有的强烈关心。

比如说刘益守前世那个年代,阿妹你看的资本家们吃香喝辣,自然不会关注某病毒会不会感染到他们,哪怕病毒肆虐,在他们看来一样的岁月静好。

他们就只关心股市涨跌,因为那跟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

而社会底层需要工作,他们反而是最容易被感染的一群人,所以自然就觉得水深火热了。相反股票市场对他们而言,那太过遥远,去他娘的涨跌。

同样,在城内的刘益守等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宇文洛生会不会破城,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进行的。相反,枋头城外的那些人,并不关心枋头城是不是被攻破,他们只是担心葛荣(他们还不知道宇文洛生)大军会不会把他们的村落夷为平地。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造成的不同。并不是说刘益守和于谨很蠢,而那些村民们很聪明,只不过是各自所面临的处境造成的思维不同罢了。

“冬天来临以后,河道结冰的问题,似乎是无解。哪怕你现在开始天天整训部队,哪怕把韩贤手下那些人都放出来从军,也无法抗衡宇文洛生的人马。”

刘益守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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