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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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梁老太爷见高文镜想拆开信封,轻声喝止道。“拿人家书,窥人隐秘,是为无道。”高文镜暗叹一声,放下信笺拱手道:“先生,若不查明此女来历,怕是我等为官者不义。”梁老太爷正色道:“文镜我儿,你不是说此女只是体虚昏迷而已,又无大碍,腹中胎儿此时光景只能信天由命,待此女苏醒再问也不迟。耽误个把时间能有个啥?”高文镜见梁老太爷看出了他心中顾虑,撇开头问到:“先生,拆一信笺,能为无道?”梁老太爷笑到:“我儿,方为大变之世,谁家没个七疼八痒的难处,若是你一儿娃子到此境地,是不是最怕人读你家信?何况这一女子。”

马小奎在一旁听梁、高二人的无道无义之争,颇感兴趣,插嘴道:“爷,我四个可是这女子的恩公,看一家书也是为寻这女子来历,还能有道义之说呢?”

张志贤听罢,在一旁停下烘烤棉袄,抬头道:“小奎兄弟,听人好事难,看人遭慌易,再是救人也是我等四人碰上了、遇到了,窥人家书,看了好的你没麻达,看了不好的你心里能不暗喜?要是着这人难处,咱再有了其他心思,好事也成坏事了。”

马小奎见张志贤瞅着了他心中邪念,当下怂了,转身胡乱套上了棉裤,嘴里嘟囔道:“眼睛长在我身上,我爱看啥看啥,关你逑事。”张志贤心善但气短,一听马小奎嘟囔不敬,心中火气腾得上来了:“你这怂娃,念书的时候大头背到脊背上,”马小奎也是纨绔,自然不能被张志贤一番话说怂了,“他妈的穷鬼,你大把你生个哈怂样跟老子在这摆你亲娘的狗谱?”

高文镜余光扫了一眼梁老太爷,见梁老太爷全然不想管教此事,但自己也就只长马小奎几岁,毕竟是个外人,便冷声道:“小奎,撵人一步有杀人之心,你要做啥?”

马小奎火气未消,加之自己邪念羞心面子上难挂,连高文镜也一齐骂了:“你高文镜有皮脸说我?你大逛一趟西安,带去一个带回来两个,老不正经果然生出你这狗屁瓜怂?便宜道理你全都要了,你咋这么蹭?”

高文镜听马小奎出言居然骂了家父,心中又为兄弟遗孀打抱不平,见马小奎说自己占了便宜,索性说到:“对,不好意思,就是比你能。”

马小奎又羞又闹,又被揭了短,吼到:“他妈的狗怂大能生出一窝狗崽子,爷爷今天教教你怎么才能成事!”说罢便伸手扬拳要打高文镜,高文镜体格虽壮,但一向不善肉搏,脸上头上挨了几下,也恼了起来,顾不得平日风儒形象,一把抄起包袱中裹着麻叶的书卷,胡剌剌朝马小奎头上砸下去。马小奎毕竟是市井泼皮出身,往后一仰便躲过了高文镜的手中书卷,但忘记自己还未穿鞋,一回身踏到了河岸尖石头上,又一脚踩住了棉裤湿哒哒的裤脚,后脑朝下栽到了火堆上。

高文镜用力过猛,麻叶又沾了汗水,一下子滑出了手心,也一并投进了火堆。梁老太爷一拍膝盖,喝道:“够了!你们三个想干个啥?”

张、高二人见马小奎跌入火堆,也慌了身,惊出一身冷汗,立时消了气,手忙脚乱地跑去将马小奎扶将起来,好歹是袄子裤子半干不湿,在火堆里也没大碍,马小奎又从小无毛,也就是秃脑壳上沾了些黑灰,显得颇为狼狈。高文镜投去地书卷见了火星,麻叶忽得着了起来,高文镜急忙捡出书卷,手心又被火燎了一下,啊得一声把书卷扔到了一旁地上,张志贤把马小奎扶正站好,见书卷烧的麻叶直冒黑烟,旁边又是一丛干枯落叶,三步化作两步跑去乱脚踩火,又端起铜锅,把化开得臊子汤一骨碌全倒下去,这才压住了火势。

那书卷遭了这么一通水火,时运自是不比马小奎,本来装帧古朴得外皮烧的面目全非,露出的书页上又是干灰又是臊子油,看得梁老太爷心中憋气,呵斥得话就要脱口而出,转念一想毕竟是三个娃娃,男娃子看个女子翘个逑不算啥,打了一架又能有个啥,罢了罢了,也就闭口不言,但气又没消,脸黑眼圆地把牙叉骨咬的咯吧咯吧得响,让弟兄三人听上去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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