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谭罗苦处（1 / 2）

从回忆中收回心神，谭罗已是红了眼眶。

当年种种，如在昨日，自己今次此番作为，真是猪狗不如，其实在动手之前，谭罗已经想好了结局。

“杨师兄，你不要拦我，我不想与你为敌，我只想请你……”谭罗顿了一顿，“只想请你在我此间事了之后，带我的人头去向圣尊复命——我已是无颜面见圣尊请罪了。”

杨衮久久无语，面上阴晴不定。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

“你既有难处，为何不与圣尊明说？！几百年间，圣尊可有半点亏待我们这些弟子？”

谭罗也是挣扎的面色：“我就是知道圣尊的性子，才不愿与他明说，我现在已是罪人，但我能以性命担保太清古决不会外泄！若我与圣尊明说……”谭罗苦笑道，“怕是会连累圣尊！”

谭罗本以为杨衮会嗤笑出声，杨衮、谭罗、包括每一个逍遥天宫人的心中，圣尊有如神祗，若有人说世上能有事伤害到圣尊……不如说海是甜的。

但杨衮出奇的没有出声，只是阴着脸沉默着。久久，久久，才开口说道：“老谭，你让我失望了，但我希望，你不要让圣尊失望。”

“圣尊予我，同样有大恩，我与你敬重圣尊，是一样的，所以我才无法接受你的做法。”杨衮也是斟酌了好久，才想出这不是劝诫的劝诫。

“在我离开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

谭罗立现为难之色，“杨师兄，可不可以不问我偷窃功法的原因？”

杨衮双眼突然射出寒芒，“谁问你这无聊的问题！我想问你，若偷窃功法的是我，追击的人是你，你待如何？！！”

谭罗一呆，立时说不出话来。

杨衮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并没有在意谭罗究竟会如何回答。

两人都知道答案，何必说出来。

对圣尊不敬者死！多少年了，这句没有写进逍遥天宫门规里的话，却深深刻在两个当世强者的心里。

谭罗依旧有些发愣，杨衮竟然真的走了，他几乎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但那个顽固的刑罚堂主竟然转身就走。

“难道，这是你最后一次顾及到同门之情么？”谭罗有些自嘲的喃喃自语。也许只有这个解释了。

谭罗自是不知杨衮走出不远之后，身上的汗便流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圣尊竟然逼我演戏，这不是叫张飞绣花么？真是的，还不如去让我打架，我宁愿打一群同级别的蛮荒古兽，也不愿干演戏这种事啊……”杨衮苦笑了起来，“自己这是第一次演戏，却是戏假情真，大概没露什么破绽吧？不管了，实在不行，就跟老谭摊牌……嗳，幸好圣尊把老谭的苦处都告诉了我，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这老小子扯皮，哼，什么逍遥天宫传功长老第一智囊，你以为你瞒圣尊瞒的很好么……”

谭罗失魂落魄的走进春翠谷，临进谷前，遥望了一下空景峰的方向。那一处也是我的家，然而我竟有一天回不去了。

谭罗深吸一口气，走向谷中的小屋。小屋的周围种满奇花异草，不但药理相辅相成，草药之间的位置竟然隐隐是个阵法。

“嘿，甘露霖天阵，一样是逍遥天宫不传之密，自己偷的，何止太清古决？若是娘现在还在人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成忘恩负义之辈，会不会再气死一次？”谭罗自嘲的想，又望了一眼空景峰，自己，真是没脸回去了啊……

谭罗不再多想，推开房门，径直走向屋里的病床。

病床上的，是谭罗的女儿，谭菲语。

谭罗当年进了逍遥天宫之后，几乎和杨衮一样是个武痴，但不同的是，他并不是醉心力量，他只想证明给一个人看，师傅，你没有看错人。

为了练武，谭罗甚至在一百五十岁修成气同天地的境界之后才娶的妻子，说起来，还真算是老牛吃嫩草。那一天，圣尊亲自主婚，礼成之后，圣尊拍着谭罗的肩膀，却没有说话。有些话，是不需要说的。

谭罗和他的妻子感情很好，毕竟谭罗的母亲不可能修炼武道，几十年前便已尽了天寿，如今再次有了亲人的感觉，谭罗也很是高兴，直把小妻子宠的像女儿一样。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妻子也在不久之后身怀有孕，但那个下暴雨的夜晚，却改变了一切。

妻子早产，难产而死，只留下哭声微弱的女儿，女儿眉目之间依稀有妻子的影子。本来的精神寄托从妻子转到了女儿身上，也算不得绝望。

但真正让谭罗绝望的，是女儿的体质。

无煞之体！

天不生，地不养的无煞之体！

此体质出生本就是极弱，然而随着年龄增长，身体还会慢慢衰弱，所谓天不生地不养，无论多少灵丹妙药，都没有任何作用，无煞之体几乎就是等死的体质。

妻子死之前最后的愿望就是托他照顾孩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