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通冥（1 / 2）

第六章 通冥

黑手沉默片刻，幽幽问道：

“古国如今登基的是何人？”

“武帝煌殇，年号宣统。”陆瑶儿答道。

“嗯，何等修为？”黑手似是有了某种猜测，但随即看了眼天真的小妮子，无奈补充道：

“说笼统些也无妨。”

陆瑶儿乖巧点头，短暂思索了会儿，便摇头道：

“不知道。”

“罢了，那武帝是第几代？”黑手再问。

“爹爹说过的，终焉之后第十七代啦。”

第十七代……

黑手听罢一愣，满脸惊愕与不置信，沉声道：

“可未曾记错？”

小妮子再想了想，随即摇摇脑袋。

“妮子，你若诓骗我，我生烹了你。”黑手佯怒。

小妮子吓得瑟瑟发抖，头摇的如拨浪鼓般。

黑手见状不再多问，只是兀自沉默着，似是在苦思冥想着些什么。

杨焕几人不敢打扰，便杵在原地干等。

方才的对话，他愣是如听天书，只感觉有些惆怅。

莫约半晌后，黑手似是笃定了方才的猜想，看向杨焕：

“小子，你随我去一处地方。”

杨焕自是不愿，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枯木横生，藤萝倒挂。

峥嵘的虬枝密密匝匝，遮蔽了光影。

身侧似有夜枭桀桀怪叫，虽无风，但荆棘林中却发出簌簌声，仿若诡兽潜于其中，不惧横刺。

这是处山坳盆地，方圆莫约数十丈。周边尽是些古怪植被，其中央怪石嶙峋，伴随着飘渺无着落的嘶吼，磷火隐约的摇曳。

这里好冷，而且极其诡异......

不觉间，杨焕冷汗已湿透衣衫，身旁的陆瑶儿也是害怕的有些发抖。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杨焕只觉得这些时辰来的经历太过曲折离奇。

若是返了南郡，讲出去只怕都无人相信才是。

他在这个年纪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

黑手悬浮于空，声音幽幽：

“到了。”

一旁的鬼尸神情恍惚。

白哩儿茫然四顾，草木皆兵。

“前辈....哦不，敢问壮士为何带我来此？”

杨焕忍不住问道，满脸紧张。

黑手听罢，神情古怪，随即咧开嘴，露出满嘴獠牙。

他看向杨焕的眼神，如同某种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声音凶厉：

“桀桀，自然是要吃了你。”

杨焕大惊，脸色煞白。

“诓你的，莫要惊慌。”

黑手讪笑。

杨焕无语。

陆瑶儿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全然没有方才惶惶不安的模样。

女人变脸真快，杨焕如是想到。

“我领你来此，是缘分所致，亦是还债。”

黑手语气萧瑟，双眼凝视着杨焕。

“前......辈？”

杨焕诧异万分，此地虽不荒芜，但只令人觉得惊悚，又有何等机缘？

黑手沉默半晌，悠然道：

“日后你自会知晓。”

杨焕识趣的并未再追问，只是不断环顾四周。黑手见状，微微颔首，似是很满意杨焕的态度。随即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前方：

“我身躯葬灭千年，只剩这一只残缺独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杨焕震惊，但仔细一想却又了然。

这怪手如此诡异，活了千余年倒也正常。一王朝尚且百余年，此人究竟见过多少王朝更替日月轮换，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对于不人不鬼的言论，杨焕深表赞同。

黑手继续道，言辞铿锵，循循善诱：

“今后，你我一体共生，我为你掌中之刃，亦是智囊，亦是领路人，亦是见证者。”

小杨焕听他辞藻华丽通顺，只觉听得让人心悦神怡，默念起来也是郎朗上口，遂不由得颔首，认为怪手残缺前定是个读书人。

但随后，他忽然回过神来，兀的一呆滞，似是被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前辈...你在说甚么？”

什么一体共生？什么掌中之刃？

黑手不顾杨焕满脸的疑惑和不解，灼热目光丝毫不减：

“此乃绝阴之地，三阴汇聚，我今后便伴随与你，亦算是还了债。”说罢他顿了顿，目光凝视杨焕，郑重说道；

“你，可愿意？”

“愿意...什么？”

“日后，我为你掌，亦为你之刃。”

“哦。”

“可曾愿意？”

“不要。”

杨焕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满脸害怕。

黑手一额头黑线。

他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杨焕的左手掌，沉声道：

“意思就是，日后我与你手掌血肉相融，我寄居于其中，你若惨死，我亦是魂飞魄散。”

杨焕咽了咽唾沫。

陆瑶儿听罢小脸发白。

“融合之后，我这一身道行，也任你驱使。”

黑手一脸慈祥。

小杨焕彻底的理解了黑手的意图，但想到日后自己掌中竟多出双目一嘴，且漆黑无比，太过怪异。加上心中疑窦丛生，便壮着胆子问道：

“前辈，为何是我？”

黑手不答，但那目光好似在追忆着些什么。

小杨焕沉思片刻，装作镇定：

“前辈，若我不愿，你......会如何？”

黑手仿佛早有预料，幽幽道：

“我会逼你，因为我快死了。”

小杨焕听罢大惊。

“前辈…修为…高深。”

“我真的快死了，所以若你不愿，我会让你为我陪葬。”

黑手说道，杀机横溢。

“修真一道，凡间帝王尚且求而无门，我赐你机缘你应当感恩戴德，为何畏缩？”

小杨焕不由得胆战心惊，这黑手似乎真要杀了他，只得强装镇定，问道：

“前辈之意晚辈大致明了，但......何谓修真？”

“去伪还真。”

黑手言简意赅。

去伪还真......

还真后，便可如那二位仙家一般飞天遁地降妖除魔了么？

不对，这怪手只怕是魔障之物，我又怎知日后会不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小杨焕惶惶不安。

书中说，造化难遇。若是错过了，只怕此生终死都难以走出大燕。

但那所谓的霞举飞升，御雷法，除鬼孽，自当由仙人指路，这妖魔鬼怪之言语，如何能信服？

小杨焕额头见汗，见那黑手已是有些不耐，遂缄口不言。

陆瑶儿听到这时，心中呢喃：

爹爹说过的，修真者皆需要具备灵根，万中无一的资质方是修真门槛，且修真枯燥乏味，若无宗门师承则是举步维艰。

这小子，莫非有灵根？只怕是难。

随后，她凝视着闭目养神的黑手，这黑手似是个魔修。

她爹爹生平最憎恨魔修，她亦是如此。

之前并非发觉，但爹爹说过，这等寄居血肉之法，想来只有魔修擅长…

她目光逐渐坚决，小脸紧绷，鼓气勇气问道：

“你是魔修么？”

黑手有些诧异，随即讪讪道：

“小妮子眼光不错，竟能察觉到本尊魔气。”

陆瑶儿眼眸逐渐发红，向来胆怯的她此刻竟是满脸憎恶，小手死死握拳。

她生平从未与魔修打过交道，又如何能察觉到魔气，只不过这血肉附身道术，怎可能与“魔”不沾边？

她自知道行浅薄，伤不得黑手分毫，但却也是愤懑至极。

“不过你想错了，本尊可不是什么狗屁魔修。”

黑手面露讥讽之色。

陆瑶儿满脸疑惑，似是不信。

又是满身魔气，又如何不是魔修？

“小妮子，你爹爹可同你讲过魔族？”

黑手缓缓道来。

陆瑶儿听罢大惊失色，但随即恍然，愤懑的神色快速褪去。

魔族...

小杨焕记住了这陌生辞藻，书中儒家说魔为心中恶，大智度论中说：夺慧命，坏道法，功德善本，是故名为魔。象征丑恶，污秽，竟不知真有如此种族，以魔为名，甚是可怕。

男娼女盗，祸国殃民，滥杀无辜等词兀的浮现在脑海中。

这黑手定不是良善之辈，但陆瑶儿竟听罢竟只是震惊，可见这魔族也并非我想的恶贯满盈。

还是书读少了，杨焕暗自告诫自己。

“爹爹说，魔族终焉之后便已绝迹阎浮，前辈既然不是魔修，瑶儿就不恨你啦！”

小妮子娇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