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南有大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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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江之南,有国谓燕,称江南国,距燕太祖开疆拓土,已有百年荏苒。

江南多烟雨,也多文人骚客。

有慕名来的,有顺着道的,也有流连半载不愿离的。

文人爱景,更爱借着酒意留下些许佳赋,遂骑着瘦马,顺着古道尽头一路品着窖酒离去。

他们说江南是梧桐更兼细雨,有着黛瓦白墙,风烟俱净,澄澈得如一汪清水。或是灯影映衬着浆声,又或是满地肌肤更胜凝脂的美人。

商贾旅人到此,也是不吝惜的赞叹。

相比大漠、和连年战乱的东边诸国,这里无疑是另一处人间。

就此来说,这江南国的美称倒也不虚妄。

燕国人见惯了江南景,见外地人夸赞不休,劳什子凌波水韵、翰墨流芳云云。

他们皆是皱起眉头,认定是外来墨客自顾风骚,总喜爱些陈词滥调,故弄些玄虚。或是想吹捧番,能让酒楼掌柜少要些酒肉钱。

江南雨多,潮得很,虫鼠皆巨。外人赞时,当地人便如是说。

不吃那套虚的。

他们不看陈旧的美,毕竟就粗俗的来讲,哪怕是再美的媳妇儿,天天瞅着也该腻了。

况且燕国境内纵横数百里,多数江南百姓都从未向北横渡过漓江,亦未曾南下过。

过了漓江,便是堕乌山了,那山绵延万里,豺狼虎豹、拦路鬼瘴皆多。老辈还说那山里坠过龙。

不过坠龙一说自然是无人信的,大都觉着荒谬。龙乃传说神兽,怎得能跌死,要坠也是坠海里。

他们只晓得,这江南大燕景色倒是寻常,但那离奇事儿,倒还真是不少。

譬如大燕南郡。

南郡很南,有多南,在江南燕国境内的最南边。

也就是江南中的江南。

今年是大燕历九十四年。

白昼还残留了些,黄昏蚕食着街市的光影。

南郡中街。

人潮还算是熙熙攘攘,路过的行人络绎不绝,虽说比往年要冷清得多,但毕竟是数十万人口的郡城,倒还不算折了名气。

同德书肆的铜字招牌前,一名皮肤白得犹如病态、但却极为俊美的少年坐在竹凳上。手掌上端着个大碗,碗里有俩蛐蛐儿。

其中一个叫豆皮将军,另一个叫葱油大帅。

蛐蛐儿是老黎头的,名字是他取的。

他逗着玩意儿不爱沾铜臭味,纯粹是喜欢罢了。

对门卖米面的王大娘吆喝半晌,见未时过了生意惨淡便坐下歇息。她掀开水缸旧布,余光便瞅见在书肆门口摆弄蛐蛐儿的少年,喊道:

“杨焕呐,你家老黎头呢?”

少年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估摸着是上城北清茶楼,下棋听书罢了,不到申时难得回来。”

王大娘听罢舀了碗水,嗔怪道:

“把这铺子留给你这半大孩子守,真是会享福啊,倒也落得清闲。”

任谁都会觉得,成天要一个半大孩童守书肆,着实不妥。

“不碍事儿,今日客人稀松得恨,除了早些李进赊了本游记,又卖了几本杂书,便是门可罗雀咯。”

杨焕抬起头来,笑着答道。

“李进又赊书了?”

王大娘问道。

“他告诉我这叫君子善假于物也。”

杨焕道。

“劳什子,俺也不懂这些学问,但这犊子定是在诓骗你,欺你年幼。你说他乡试落了榜后,不读四书五经,尽看些游记…”

王大娘滔滔不绝,觉着有些渴了,便饮了口水,随即说道:

“别的孩子都在四处摸鱼打滚、门前骑竹马儿,院后堆泥人,就你这可怜娃成天守着铺子…”

杨焕一边听着,一边观摩着大碗里的两蛐蛐儿,时不时地回应王大娘两句,不过也净是些“没事的”,“我应该的”之类的云云。

王大娘啰嗦了半晌,自发觉得累了,见杨焕不为所动便也停了下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嘀咕着:

“若我家那混小子能有杨焕一半懂事,咱以后也能颐养天年了…”

见王大娘不唠叨了,杨焕也乐得个清静,便继续看着大碗里的“将帅之争”,好不有趣。

这二蛐斗地倒是旗鼓相当,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葱油大帅还是压过豆皮将军一筹,逐渐步入上风…

“杨焕哥哥,今儿谁胜了?”

清丽的嗓音传入杨焕的耳畔,声音宛若杜鹃鸟般令人愉悦。

“今儿葱油大帅兴致高了些,敢情是昨日喂的熟绿豆比往日新鲜了些。”

杨焕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碗里的两蛐蛐儿。

“那你怎么厚此薄彼呢,为啥豆皮将军没吃熟绿豆?”

只见那清丽嗓子的来源,便是这莫约十岁的小丫头。

模样恬静可人,虽远不能算是倾城,但也是清纯可人。身着一身翠色衣裳,头上扎着两小辫,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焕的面颊。

“这…喂食倒是均都喂了,莫约是腹脏的差异。”

杨焕有些愣了神,这丫头问问题总是这么刁钻。

“啥?私塾的李秀才跟你讲的么…蛐蛐儿也有腹脏啊?”

丫头问道。

“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和人有些差异罢了。”

杨焕目不转睛地盯着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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