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六章 天地大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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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为目为耳,反而视之,耳也为大地,目也为大地。

不分彼此,不分你我,自然也就难以分出人、马、大地。

不知何时,那匹母马护卫已经不再挣扎,雪青马的进攻态势也逐渐缓和,它斜侧着头盯着略显狼狈的韩枫,目露疑惑,随后它便将头转向了别处,左右观瞧,不住地喷着愤怒的鼻息,像是面前的敌人骤然消失,使得它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其间它偶有回头看向韩枫处,但那目光已不夹杂着任何感情——在它眼中,韩枫仿佛是一块极其普通的石头。

韩枫轻吁口气:没想到他去感知大地的同时,竟然收到如此奇效。此刻他在这些马的眼中早已与大地融为了一体,同时也与那母马护卫不分彼此,既化为同类,也化为大环境。马的眼睛并不灵敏,它们观物观景主要依仗嗅觉和听觉。

眼神中的倒影或许会告诉雪青马眼前这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就是它方才在寻找的敌人,可是依仗本性而言,雪青马依旧更信赖鼻子和耳朵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而这两个器官告诉它,面前的并不是人,只是一大块石头。甚至那匹它熟悉的护卫也并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座与大地连在一起的石头。

雪青马毫无疑问是天马群中最聪明的。它面对着初破我障的“夜”并不显逊色,足见也是凭自己本事破过至少一重障的,然而面对着破过三重障的韩枫,面对着韩枫“彼我不分”的境界,便难以勘破。心头纵有万千疑虑,并不知从何解起。

初效既成,韩枫便得以专心致志做自己的“天地大阵”。

因远处刚刚有过地火喷涌,地下的能量并不稳定。此刻韩枫既与大地相融一体,便能感受到那些能量的波涌犹如心跳,只是起伏不定,让他浑身难受,一时难以适应。这“心跳”时强时弱,连带着他的血流也时快时慢,热血上头,眼前逐渐模糊,双耳发烫……这种种症状让韩枫不知为什么忽然自觉好笑:如果这时候有铜镜在前,他在镜中的身影一定像个喝醉了酒的人。

然而既能察觉这能量,便能感知大地的力量何来何去。韩枫不知道自己此时所感知的天地是否与詹仲琦相同,然而天地之气本就虚无缥缈,或许这能够让人实在把握的力量才更可靠。

他看到了这一切运行的轨迹,冥冥之中,他甚至感到这地这土如同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能够任由自己心意左右。力量如气脉,水流如血脉,这大地果然便如人身一般无二。

天地之阵既成,一切皆可随心所欲。韩枫心向往之,那母马护卫便也随他心意而动——然而这毕竟是他初次摆大阵,所能运用者不过身周区区,所能影响者,也无外乎这紧挨着他的一匹马。

“倘若是皇叔祖在此,以他最后勘破生死时的修为,恐怕不费什么力气,这周围的数千匹天马都会在瞬间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吧。”韩枫心中暗自忖道,他忽然间明白了为何驯服天马会与常马有着截然不同的方法。

常马屈服的是远胜于己的力量,而天马所屈服的,则是自身。

当它认同你是它的一部分,它也是你的一部分时,那么不分彼此,自然而然也就无论屈服。

这是万物自然的最终态,毕竟无论是马也好、人也好,都无法战胜自己,以己为敌。心念及此,韩枫忽然豁然开朗,暗骂自己蠢笨,如何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竟忘记了詹仲琦早已将这道理摆了出来。

彼时在希骥山下,清秋初次加入大队,那晚詹仲琦曾说过“所谓‘通则为化’,便是御马之时将自己化身为马”。彼时自己将这视为“我障”,随即认为通天一步则为“识障”,然而等自己到了“见山仍为山、见水仍为水”时,明知“识障”之后重返“我障”,却不知举一反三,回归到驯马之上,便是要重又“化身为马”。

所幸相知未晚,天马所服,终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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