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在渴爱中干涸的骄子 转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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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五年,李承乾十四岁,礼部官员上书,认为应该在二月份为皇太行冠礼。皇帝李世民因为二月份是农忙时节,怕扰了农时,命令改为十月;

贞观六年,李承乾十五岁,十月份李世民外出巡视回京后,到大安宫当孝,服侍太上皇一天,最后又要亲自给父亲扶辇,李渊不准,命令孙儿承乾代替;

从字面上看,这时候的李承乾应该还是聪明又听话的好少年。然而到了贞观七年,就传出了李世民听说承乾“好嬉戏,颇亏礼法”的消息,于是赏赐东宫官员于志宁、勘达,要他们对皇太加强规划和劝谏,并说出了“我十八岁尚在民间,知道民间疾苦,即位以来尤有过失,皇太生于深宫不明世失,不犯错才怪”这样一针见血的话——这比那些将太变坏归于他的“天性”“天意”的说法可要高明多了!

嬉戏归嬉戏,到了贞观九年李渊驾崩的时候,守丧的李世民还是很信任地让十八岁的承乾代他处理政务。现这孩干得不错后,以后又多次让他监国。猜想,这段时间就是史书上说的“及长,好声色,慢游无度,然惧太宗知之,不敢见其迹。每临朝视事,必言忠孝之道,退朝后,便与群小亵狎。宫臣或欲进谏者,承乾必先揣其情,便危坐敛容,引咎自责。枢机辨给,智足饰非,群臣拜答不暇,故在位者初皆以为明而莫之察也。”那个时期吧?可是如果他真的只凭这点小聪明小伎俩,在皇帝大臣中骗来个好印象倒不难,要借此处理繁难政务,而且处理得相当不错,似乎就办不到了……

其实看到上面那些话时,我是差一点笑出来——这孩真不是一般的聪明伶俐呢!想象那些白胡老头卯足了力气要进谏,结果刚打个照面,人家李承乾自己就痛心疾地自责自艾,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不可收拾,听到最后那些老头们一句想好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嗑头拜答还要劝谏太殿下想开点,过去的就过去算了,别背上太重的心理包袱……真不愧是小李和长孙的儿啊!^o^

李承乾一生事迹,他那些“过恶”,真的大多都只是私人品德问题,前期尤其如此,比如奢侈、贪玩、搞同性恋等,其实都不是什么不可救药的大毛病。据说,孩故意捣蛋淘气的一种原因就是,他们希望借此来吸引父母更多的注意力和爱,然而李世民对待儿身上这些缺点的办法,似乎有点……太转弯抹角了些。他当然是当面训斥过儿这些事的,但他的主要办法,是重赏规劝太的官员,希望借“外人”去纠正自己儿的行为,甚至,希望那些人来向自己打小报告-_-|||李承乾听到这种事后的反应是很激烈的,新唐书上说“宫臣若勘达、令狐德棻、于志宁、张玄素、赵弘智、王仁表、崔知机等皆天下选,每规争承乾,帝必厚赐金帛,欲以厉其心。承乾慠不悛,往往遣人阴图害之。”——这是非常非常典型的“我就要跟父亲对着干”的表现,那时候李承乾已经十八九岁了,似乎不好只用“青春叛逆期”这个理由来解释这种行为,要我看,更象是潜意识里没达到目的而爆出来的失望情绪大泄……

所有人的青少年时代都曾经历过这种与父母对立的情绪,但绝大多数人都能安然度过无后患,因为一般人能力有限,束缚多多,就算有什么过激的念头,也无力去实现。可拜那个血统至上的专制制度所赐,“皇”或者“贵族弟”这种怪物,却偏偏在冲动的少年时代就能不劳而获地掌握很大权力,也就是伤害别人的能力,所以要制止他们去干蠢事,可比一般人教育孩困难得多TT。特别是,如果天底下唯一能够真正克制住他们手中权力的人——他们的父亲,不亲身出面,用自己的权威打压他们的冲动,反而希望假手于地位低下的别人,那么在二世祖们看来,用手中权力打击这些直接迫害自己的“别人”,就是风险小、途径容易、后果不严重、又能借以泄愤的好买卖了TT

你来我往的拉锯中,双方的火yao味渐浓,而嗅觉灵敏的李泰及时凑上来,弥补了小李对于长的失望情绪——小李:反正我儿多,你承乾不听话不争气,我还有别的儿,你倒是试着再找个爹给我看看?

史书上记载承乾失宠的最直接导火索,是他的脚残疾了,而且似乎是一辈都好不了的那种残疾。记得一本书上说他这脚是外出偷牛煮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摔残的,但想不起来是史料还是小说家言了……李世民追求完美的倾向是很明显的,他不愿意自己的继承人是个残障人士,这想法也是能理解的(能理解,不接受-_-|||),再加上之前就了解到的承乾的个人品德问题(天知道有多少是李泰吹的风吧),换太的心思就此萌动……

小李自己不是以嫡长身份上台的,而是凭借才华能力一步步登上帝位,很难说他对“立嫡以长”这个教条有多信服。看他对待自己的孩们,也是最喜欢有才有貌、比较外向的那几个,品德礼法倒在其次。相比之下,长孙比他守规矩得多,就算她也一样对长失望,但绝不会轻易起换储的心思,甚至我想还会规劝丈夫老实一点,别轻举妄动-_-||

所以,当贞观十年长孙皇后去世前后,很难说李承乾那坚持请父亲大赦天下的举动,到敌多少是对母亲的感情,有多少是希望母亲痊愈后还能继续罩着自己?

承乾跟母亲之间的关系如何,史书上记载得太过简略。除了上面引的她逝世时那条,还有一次是太乳母请加器具结果被严辞驳回。这个我倒不觉得是长孙冷酷无情不爱儿的表现,因为在史书里,长孙基本上全是以一个政治人物的身份出现的,她所作所为当然也要符合政治家的标准,而不是一个母亲的标准,否则,史官大概会认为“这件事没有记录价值”而略过去(再BS~~)

如果没有其他理由的话,按常情,我们可以推测,对于这么一个出生后稳固了自己的正妻地位、又蒙绘赐佳名光耀门庭、长大后还很聪明能干的儿,长孙是不可能不爱的。然而这种爱一直受着制度束缚,她的生活重心又不是儿而是丈夫,她能给予儿的,只怕十分有限。尽管如此,在她生前,家里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和睦有序。如果说小李是这个家的顶梁柱,那么长孙毫无疑问就是定海针……

定海针坍塌,李承乾最强有力的保护者消失,跟父亲的关系又始终不见好转。寻求亲密感是人本能的社会心理需求,巨大的感情空洞需要填补,于是美少年称心出场。

虽然我是同人女,但我无意美化历史上那些狎玩男性的男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其实玩娈童跟玩姬妾一样,都只是动物行为而已。可是李承乾这次似乎有些特别的地方,在父亲怒杀称心之后,他“痛悼称心不已,于宫中构室,立其形像,列偶人车马于前,令宫人朝暮奠祭。承乾数至其处,徘徊流涕。仍于宫中起冢而葬之,并赠官树碑,以申哀悼。承乾自此托疾不朝参者辄逾数月。”特别是最后一句,几个月不肯见父亲的面,这一点要多要命有多要命,想想这几个月间李泰会在父亲耳边下多少药吧……

如果李承乾是真正的同性恋者,跟称心在一起只有性没有情,那么这个娈童死后,他大可以再找几个漂亮小男孩来,只听新人耳畔笑,不理旧人坟下哭。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更为邪异的泄方式,偷盗民间牛羊煮食、模仿突厥人习俗假死丧、让属下演习打仗致伤、扬言要杀光进谏者……看看这些行为,这里面表达的意愿是多么明显:他渴望自由、渴望脱离自己身周这让人窒息的环境、想要象草原游牧民族一样策马扬鞭任意驰骋、想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建功立业……

这种情绪展到极端,他只能走上最后的不归路:谋反。

失败也是必然的,他没有父亲当年的资本,而父亲对于朝局的控制力又比祖父强得太多。

我所关注的,是他失败被捕后,面问父亲责问时的表现:

“会召承乾谴勒,承乾曰:‘臣贵为太,尚何求?但为泰所图,与朝臣谋自安尔。无状之人,遂教臣为不轨事。若泰为太,正使其得计耳。’帝曰:‘是也,有如立泰,则副可诡求而得。使泰也立,承乾、治俱死;治也立,泰、承乾可无它。’即幽泰将作监,解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降王东莱。”

我败就败了,但也绝不饶过敌人,拼将最后一口咬去……

实在是很相似的情景啊:

“上以其状授世民。于是世民密奏建成、元吉××后宫,且曰:‘臣于兄弟无丝毫负,今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仇。臣今枉死,永违亲,魂归地下,实耻见诸贼!’上省之,愕然,报曰:‘明当鞫问,汝宜早参。”

聪明、口才、权欲、决断能力、贪玩淘气、情感依赖、任性偏激、雄心勃勃、至死不让人……不能不苦笑着说,李承乾这些个性,我们都能在他伟大的父亲身上一一找到对应点,足以证明李承乾不但是小李的亲生儿,而且可能事实上是最象他的儿……只不过,小李的这些个性,几乎全都是通过正大光明利国利民的方法展示出来的,而承乾的,出点跟父亲一模一样,方向却大相径庭南辕北辙,几乎没做对过一件事——这也实在不容易啊!

原因,主要还是外部环境太不相同了吧。小李是个幸运儿,小时候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受尽宠爱,娶妻长孙又是超级聪明贤慧,到了该干事业的时候遇上出英雄的乱世,有良好的开局,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而李承乾,他父母有太多需要去忙的事,他的妻甚至没在史书上留下一鳞半爪,平庸可知,他其实也努力地抓住了自己的机会,监好国并赢得上下称赞也不是容易事啊!但显然坐着批奏章这种事,用不完他身上过剩的精力,于是还要找别的出口泄……

两柄锋芒毕露的剑局促在一起,少了中间那层温柔的、母性的、包容的缓冲地带,只能叮叮当当碰撞不停,直至较脆弱的那一方碎裂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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