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2）

海蒂在电子板上划了几下，面无表情地抬起来头：“你是用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地球人，还是我的哥哥？”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海蒂骤然提高语气，她呼出一口浊气，尽量抑制住即将爆发的怒火：“既然你怀疑我，那我就告诉你，朴托鲁星是一个艺术的星球，从不发动侵略，我们所有的武器都是防御性的，根本做不到帮地球消除灾难！更何况，就算这次灾难解除了，你以为一切就都过去了？一个星球可以养育生命、养育人类，但它有自己的负荷范围，一旦超出负荷，盛极而衰必然毁灭！地球上的人类早就超出了地球所能承载的数量，不知节制地利用、开发，地球已经到达临界点！毁灭，然后从零开始重生，这是循环，是宇宙间永恒的规则，任何人、任何生命都无法改变！”

“那十万地球人呢，他们的命运是什么？”

海蒂突然站起来，冷笑一声边走边说，声音冰得刺骨：“有一颗行星，以地球人的习惯，我们把它更名为涅槃，取涅槃重生的意思。这颗行星距地球不算太远，上面有陆地，有低等生命，不过空气暂时不适合地球人的呼吸，因此我们已经在建造居住站。”

海蒂走过林封的身边，一直走到门口，她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既然你不相信我，那这些事情，我不做了，你走吧。”说完，海蒂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封一个人傻愣愣地呆在房间里，静下心来，他能感觉到海蒂语气中的落寞和伤心，他开始懊悔，为什么要怀疑海蒂？为什么会被黄博士一蛊惑，就这么气势汹汹地质问？是因为害怕被欺骗，尤其是害怕被在血缘最亲近的人欺骗？如果海蒂一怒之下真的不再提供帮助，那可怎么办？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林封惊喜地抬头：“海蒂——”来的是玛丽。玛丽面色不渝走到林封身前，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奉指挥官命令，送林先生下飞船。”

林封可怜兮兮地抓住玛丽的衣袖，这可是他的救命稻草：“玛丽你一定要帮我，我不是故意的，更不是怀疑海蒂。是我态度不好，我太着急了，我怕被骗，对不起！求你了玛丽，让我跟海蒂道个歉吧，道个歉我马上就走！”

“边走边说。”玛丽面无表情在前引路，林封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跟上。

“同样是智慧人类，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可这种帮助不是无限度的。星球议会通过的援助地球议案，是营救一万地球人，只有一万。是海蒂指挥官，他私自以议会的名义发布命令，将飞船的数量增加到十倍，在涅槃星上的居住站也扩大到十倍。这个命令调动了朴托鲁星一半以上的远洋宇宙飞船，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出行和巡查。如果不是海蒂父母的帮助，海蒂指挥官马上就会被逮捕回国。可就算议会默认了这个做法，一旦任务结束，海蒂指挥官仍然会因为伪造议会命令而遭到审判，最轻的处罚是解除职务、永不录用，也许还会流放。”玛丽说的平静，林封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海蒂为什么冒着危险私自把援助计划扩大十倍？除了自己他想不到别的原因，海蒂付出了那么多，可我竟然怀疑她，我是个混蛋！林封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玛丽不再说话，把林封送到发射舱，进入子飞船前，林封擦干泪回头看着玛丽，用最诚恳的语气哀求：“求你了，玛丽，让我见见海蒂，让我当面向她道歉！否则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玛丽撇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走吧，海蒂指挥官没有终止营救地球人的行动，涅槃星上的居住站也没有停工，你不用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对了，月球将会在十月二十九日离开地球，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封坐上子飞船，在飞船发动之前，他探出头对玛丽挥手道：“替我给海蒂带一句话——”

玛丽敲敲门，走进海蒂的房间，电子屏幕上放着熟悉的画面，海蒂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林封让我给您带一句话，指挥官。”

海蒂微微侧过头。

“对不起，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亲人！”

黑暗中看不清海蒂的表情，只看见她把头微微低了下去。

“这又是何苦呢，就因为他和你来自同一个星球，值得吗？”

“如果仅仅因为出自同一个星球，当然不值得。玛丽，你是我在飞船上唯一的朋友，我问你，如果我喜欢林封，那么这一切值得了吗？”

玛丽摇摇头：“你们总共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难道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事？你们在血缘上最亲近，难免会有一些亲切。海蒂指挥官，你要分清楚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从小到大你都太优秀了，眼光也太高了，这一次如果不是克鲁斯的家族帮忙，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玛丽！当我是朋友的话，帮我。”

玛丽叹了口气，转身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