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碎裂的承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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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惨案第二日傍晚,莫斯科上空,帝国旗舰‘阿瓦隆’作战大厅。阿尼亚接管安全工作之后,果断的安排包括朱雀在内的所有骑士团高层进入旗舰避难,就算是无孔不入的影子刺客圣婓,也难以潜入已经升空且全面戒备的战舰。

而从昨天清晨开始一直漆黑阴霾的天空,现在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暗红色的夕阳将余辉洒在阿瓦隆白色的舰桥上,将巨幅落地窗玻璃后的作战大厅染得温暖而宁静,鲁鲁修·兰佩鲁奇独自一人坐在会议桌旁,握着一支钢笔低着头,在一张淡黄色的信笺上写着什么,此刻的他没有戴任何伪装,一缕缕黑发散落在额前,挡住了夕阳的光辉,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被零散黑发割碎的暗红色余辉,映在他深紫色的眸子里,如同散入一片深不见底的紫色大海。

突然,大门开启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的静谧,可是兰佩鲁奇却没有抬头去关注来客,他依旧低着头,笔尖缓缓在信笺上留下一行行有力的字迹,“难道你就不怕身份暴露?”朱雀锁上门,无奈的来到低头专注于隽写信件的朋友跟前,他顺手脱下ZERO面具放在桌子上,在兰佩鲁奇对面坐了下来。兰佩鲁奇放下钢笔抬起头望向朱雀,嘴角微微上弯,用自信而讽刺的语调说道:“这种时候还来作战大厅的,除了笨蛋中的笨蛋,还会有谁?”朱雀哑然失笑,的确,如今根本不需要什么作战计划,除去护卫补给线的兵力和后方战略预备队之外,骑士团可以调动的兵力和资源是整个欧洲的七倍,还拥有战略包围和国际形势的绝对优势,只要不出昏招给对方可乘之机,换上任何一个不入流的指挥官来都能打赢,所以参谋人员几乎全都休假去了。

但是朱雀脸上的微笑却瞬间淡了下去,他拿出一份通讯,放在桌面上,缓缓推到了朋友跟前。兰佩鲁奇侧过头扫了一眼通讯,脸上挂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霜,左嘴角慢慢压了下来。

如今聚集在东欧的、号称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实际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畸形怪胎。在这支浩浩汤汤的大军当中,有百分之七十是日本派的骑士团部队。布列塔尼亚派只象征性动员了少部分士兵参战,占全员的百分之十五,而且这个统计还得算上朱雀的直属卫队在内。而剩余的百分之十五,则是联邦近卫军,近卫军在这次行动中扮演的角色十分微妙,虽然他们的数量不多,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精英部队,战斗力不容忽视。然而近卫军同骑士团之间的矛盾,也让这股力量成为了不稳定的隐患,但鲁鲁修·兰佩鲁奇的策略中,联邦近卫军本来就不占决定性地位,让他们参与的目的,一半是为了威慑暗之双生子,还有一半则是在向世界显示联邦的态度,为国际舆论造势。

统计数据已经在明显不过,日本派的骑士团是执行决议的绝对主力,虽然骑士团宗旨上是国际组织,但是其中骨干成员大多都是日本人,所以如今的黑色骑士团免不了烙上‘日本’这个印记,随着时间的推移,骑士团的国家倾向色彩越来越浓厚。为了确保绝对优势,扇几乎把世界各地的机动部队都集中到东欧来了,如今的局面与其说是世界在制裁欧洲,还不如说是日本在同德意志进行一场生死角逐,

然而如今还没有出师,欧洲方面就先手在莫斯科制造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血案。特别是杰雷米亚的挑衅,已经传遍了整个日本派部队,大骑士的血腥把戏彻底激怒了所有武士道的信徒,从战国时代终结以来就一直弥漫在武士道里的‘下克上’后遗症开始发作。

这些下级军官们在杰雷米亚挑衅的刺激和武士道狂热的双重作用下,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他们纷纷高呼着‘侍奉天皇,为国而战’的口号,开始在士兵当中散播好战情绪,并公然顶撞要求部队克制的高级军官们。

在占领了‘维护天皇尊威’这个道义上的制高点后,这些偏执的武士们开始频频质疑军部的作战计划,甚至效仿旧例,佩戴着武士刀前去越级向藤堂呈递血书,表达‘横扫逆贼,振吾皇之威’的请战要求。在他们看来,只要反对这个要求就等同于背叛天皇、背叛日本国。最后,头疼不已的藤堂不得不将部队失控的情况汇报给国内,而被排除在制裁行动之外的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携皇谕前来安抚将士的特使。

鲁鲁修·兰佩鲁奇将桌上那张日本发来、告知扇即日到达的通讯拿了起来,慢慢捏成一团,用力扔进了身旁满溢的废纸篓里,他嘴角压弯,冷笑道:“哼。曾经是力量的受害者,体会过匍匐在强者脚下,为解放、自由而流血的那份屈辱和悲痛。然而一旦成为力量的持有者后,就迫不及待的要体验用力量让人屈服的快感,这种世界,值得我们当初的牺牲吗!”

朱雀闻言垂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兰佩鲁奇没有在意朋友的沉默,他顺手合上钢笔笔帽,轻声问道:“阿尼亚还好吗?”朱雀听到这个问题,微微咬紧了牙关,片刻后,他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一点都不好。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即使直属的亲卫都不见。”一回想起昨晚最后和阿尼亚见面时,少女那双死灰般的大眼睛,朱雀心底就忍不住涌出莫名的愤怒和悲伤,曾经的阿尼亚虽然不算他的朋友,但也是关心过他,和他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同僚,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见到少女如今这幅摸样。

两人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而门铃声替他们打破了沉默,朱雀打开监视门口的遥感屏幕,一身紧身白色皮装的绿发魔女出现在了屏幕里,他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把面具扣回头上,转过身,用沉闷的声音对背后的兰佩鲁奇说道:“我知道她对你的意义。但是对她毫无保留的话,你必将后悔。”说罢,他不等兰佩鲁奇回答就大步来到了门口打开电子锁,一言不发的从魔女身旁擦肩而过,快步走出了作战厅。而兰佩鲁奇也没有站起来迎接魔女,他抽出钢笔,低下头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工作,空旷的大厅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莎莎声。

C·C一声不响的锁上门,慢步来到少年旁边,兰佩鲁奇也察觉了走到跟前的魔女,他顺手将笔合上,把快要写满的信笺翻了过去,将有字迹的一面盖在桌上,抬头直视C·C金色的大眼睛。C·C见状笑了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右手伸到了少年面前,虽然她猜出了这封信的收件人,但还是忍不住要去确认上面的内容。兰佩鲁奇也笑了起来,他站起身,用左手拿起信笺递了过去。

魔女伸手去拿那张信纸,可是她的指尖刚刚碰到纸沿,兰佩鲁奇就飞快的将递到一半的信笺收了回来,右手握住魔女伸过来的纤掌,用力一扯,将她拉进了自己怀中。他扔下信纸,回手扣住C·C柔软的细腰,轻轻托起她小巧的下颌,让她金色的眸子和自己相对。兰佩鲁奇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整张脸挂起一层淡淡的冰霜,他轻声对怀中的人儿说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去做那些事。我也不喜欢那样的你。”魔女闻言,俏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她发现眼前的人变了,身上多了一些让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她轻轻挣脱了少年怀抱,淡淡反问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他会接受这种怜悯嘛?”

兰佩鲁奇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微笑了起来,他转过身凝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城市,轻声回答:“我和他本来就是一体的不同面。然而曾经的我们却在相互排斥。在他眼里,我是逃避现实的懦夫。而在我眼里,他是践踏生命的恶魔。”说着他转过身面对着魔女,接着道:“然而,我们却不得不彼此依偎。在相互排斥的同时,我们也渴望着彼此,我在祈求改变现实的力量和意志。而他在追寻属于自己的爱和幸福。他为了完成我做不到的事情,不惜成为恶魔,为了创造一个对‘我们’温柔的世界而杀戮,沉没在黑暗和仇恨里。而我却什么都没给过他,直到最后拉着满腔绝望和怨恨的他一起进入C的世界。”他走到C·C跟前,俯视着她入神的脸庞,笑着说:“但是现在,我们都拥有了独立的身体,都找到了彼此曾经渴望的东西。所以,用自己的力量偿还欠下他的那份债,就是我的愿望。”

魔女现在知道那份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没错,就是曾经的鲁鲁修身上那份不会为任何力量而弯折的意志,一旦决定,即使逆世界而行也不会改变的执念。她仰起脸望着兰佩鲁奇冰冷的脸和深不见底的紫眸,淡淡问道:“那你欠下我的诺言呢。”兰佩鲁奇闻言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温柔,他轻轻执起魔女的手,低头温柔的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印上一个吻,低声回答:“对不起。我欠下他的东西,远比对你的诺言贵重得多。”

C·C闻言,轻轻将手从兰佩鲁奇掌中挣脱出来,她不声不响的转过身,大步离开了作战厅,脚步之快,掠起的风扯散了她脑后的长发,魔女的俏脸上,那张千百年来被时之女神雕琢得精致完美的面具开始分崩离析,罕见的悲伤和不甘迅速占领了她的脸,她加快了脚步,只将和往常无异的背影留给了大厅中央沉默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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