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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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止这些,远不止这些,事实上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他,且看这每一缕过面的清风、每一丝飘转的微雨,不都是她靥辅承权的莞尔低首、辗转顾盼、与靡靡轻喃?

爱情不会因死亡而结束,因为这茫茫天道与浩浩无极里,有的只是来和去,却从来就没有生和死!

她是一道光、一簇火,最美最绚,至为璀璨,注定要点亮他毕生所有的黑暗,就此成为他整个世界唯一的亮色。所以在这同时,也注定会因她的离开而带走了他的世界所有的光明,使之一切顿失去全部的颜色。

而他却是横亘在她心口拂之不去、驱之无从的一道伤,经久作弄、时时撩拨,看似无碍却偏生直击命门!引她动摇,引她辗转,引她终是选择了对旧恩的背叛而同他坚定的站在了一起,同时不得不背负一世内外沉淀的压力与弥深的负罪……可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在这万丈软红、娑婆世界,深陷万丈苦海束缚万千,不得自由、不得遁逃、不得欺瞒、不得真正的有所消亡……唯有解脱,方是极乐。

却往往有些时候,解脱都是无从!这等的大机缘委实是难觅得,那是需要修行多久方能铸成、方能有幸寻到?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情”之一字为娑婆世界之所以称“有情世间”而所特有的一种本质,一旦沾染了,便是心甘情愿自苦自痛亦自乐。

修行如此,机缘如此,理当倍感珍惜与荣幸。而不该有悔恨,也终无怨尤……

唤出眼,何用苦深藏;缩却鼻,何畏不闻香?

幽幽生死别经年,百年大计、一世社稷,不过是弹指一瞬间,天下兴亡尽过手……

溅血点作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那一个朝代一段时期,一位位踽踽独行、洒沓远去的故人,已永远长活于专属于那段时期的梦寐里,不曾远去,每每梦回便可看到、便可感知、便可溶入、便可触及;而,时光不歇、人世流转,新的一朝与新的人和物,正在不动声色的稳步上前,谱写与织就出专属于其全新的、特有的一段离合聚散与圆缺阴晴!

……

李旦与隆基这对父子,这一世父子半世债!算来委实是纠结。

他们是爱着彼此的,这父子之爱至浓也极深沉。

可是,李旦对婉儿、对隆基的爱,是一样的重量。

如果他爱婉儿更多一些,当时就会随婉儿去了,但是他没有,因为放心不下责任、也放心不下鲁莽青涩锋芒稚嫩的儿子。

如果他爱儿子更多一些,那么最终会与儿子回归如常,但是他也没有,最后的父子交心间原谅是原谅了,甚至他都不觉的儿子哪里有错,他只认为这不过是一世天命、一场造化。可是即便如此,心中的隔阂、那些印记烙下了便是烙下了,便始终也都不会消散,父子关系也永远都不会再回归如常。

所以,足见他心里对婉儿、对隆基的爱是一样重的。最爱的人杀了最爱的人,他做不到随着那个最爱的人去死,因为放心不下另一个最爱的人;也做不到与令一个最爱的人回归到最初,因为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杀了自己的另一个最爱。

所以,李旦恨不得、爱不得、走不得也接纳不得,报之以任何的情态都不得!早在那一瞬间就无喜无悲、无情无态了!对两方都是一样的持平,对谁都无法多出一厘的倾向。结果便只能有一个:当最爱的人杀了最爱的人,李旦疯了!

虽然没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虽然没什么是不可以包容的,但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那伤口会横亘在心口一辈子,缝缝补补、纵横遍布,以整个余生来稀释、却又那样不敢去触碰……

一个人或许可以主宰天下、可以果断决绝的整饬这整个世界,却无法、也狠不过虚空中看不到、却真实存乎着的因果!可以做出面儿上的规整严肃、自欺欺人,却永远欺骗不了最真实的本心!

如果说当初婉儿的死,隆基是让李旦第一次为之失望。那么这一次隆基发动杀伐太平的政.变、并逼他这个父亲交出大权,则是蚕食了他心底里仅剩的温暖,让他彻底无望……

太上皇李旦被安置在百福宫,自这之后,他竟日不再说话,只是对着上官婉儿临死前掉落的那方淡紫色丝帕时笑时哭,俨然把那丝帕当成了碗儿。

就此这般拖着颓颓然的空躯壳,维系了不长不短的五年光景。一直到五年之后撒手尘寰、驾崩而去,都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是时,玄宗李隆基哀不能自持,将父亲葬于桥陵,庙号“睿宗”,谥号“玄真大圣大兴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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