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笼人心-授意婉儿引梁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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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两旁一簇柳木林便跟着一唱一和的演奏出“沙沙”的鸣音,又加之宫道间一众内侍皆被屏退,便呼应着此夜此时如雪样的寂寞。

对于婉儿不冷不热的客套又疏离,李显一向都是识得,即便早年他遭到武皇贬斥、流徙出都而与上官婉儿交集并不多,却经了这阵子以来的磨合,他也早已习惯:“免礼。”颔首一句,也是温和,“你与朕之间,不消这样客气。”又补一句。

无论是中宗还是韦皇后,对上官婉儿都一向礼遇。若说他们是敬其才华,倒不如说是怀揣着别样一段用心,故而珍视婉儿而已,譬如此刻亦如是。

婉儿便应声正了身子,并不急于再多言语些什么,她抬首将清漠又潜藏着无限智慧的目光做了澄明的平视,定在当地聘婷而立,在安静的等待中宗会与她说些什么话、提起怎样一些需要她参详的事情。

或许这氛围有些使人逼仄到尴尬,却又诚不知是因何而逼仄。显面上有些莫名其妙的挂不住,于是解嘲样的侧了侧身子,抬手握拳,抵着唇畔咳了一声,即而接口、声息稳沉:“朕欲耀升卿为正二品昭容。”一句截定,不拖泥也未带水。

婉儿心口一定,倏然抬目!怎么好端端,皇上他便金口玉言要晋封自己为正二品昭容?

玲珑心颖动,她一时不解其意,但凭着下意识的那份机谨,婉儿自是推诿。

这样的推诿必定是在李显的意料之中,然而这一次他似乎是铁定了心肠执意如此、没得余地:“卿莫如此执着。”抬袖摆手,从中截断婉儿一通婉拒的词话,顺势看定她一颔首,“当初本就要封卿为昭容的,是卿推说为武皇服丧适才请辞,故而退一步封了婕妤方勉强接受。”他的言语字句皆是极快,不留给婉儿任何从中插话的余地,“时今距武皇大去都已过了这样久,这丧委实不需服了,恢复昭容也在情理,却又有甚好推辞不受的?”最后半句话那话锋往下一沉,只微微带出些许问询的势头,却并不是问句,显然这是中宗……或者说这是中宗与爱妻韦后早已打定、不容拂逆的决议。

昭容位……这可真是一份颇为丰厚的大礼啊!

但是此刻立在这里的两个人,谁也不是头脑单纯的少男少女。横跨高宗、武皇两朝,一路辗转磕碰走到时今的他们,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里里外外早已饱浸了政治的荼毒与世道人心的诡诈,自然明白绝对没有平白无故可以得来的诸多好处。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谁也深谙。况且即便抛开这一层不提,婉儿本身对荣耀与权势一干虚妄皆已看淡,无论是昭容甚至是皇后,对她都是毫无任何吸引力的。

心境只起了些微思量的波澜,晚风撩拨起耳畔一缕徐徐的碎发,婉儿勾了勾唇,借月华氤氲而下的一簇微光向李显看过去,淡漠的盈眸里沉淀着厚冗的深意:“婉儿时今既已身处陛下的后宫,便自然同陛下是站在一处的。”她淡然,侧目展颜,“所以,皇上找婉儿有什么事情,不妨开诚布公些的好,省却许多累心麻烦。”没有过多思量,她开门见山。

她这样直接,自然甚是好的!显暗自吁下一口气息,眼前这个女人总也给他一种好似天成却又无形的逼仄,莫名其妙的气场令他即便身为皇帝也已经压制不住,偏生又那样的触摸不透、甚至连含及都含及不得!

“其实也没什么。”他亦展颜,将双手自然而然负在身后,姿态并着语息全然一副轻描淡写,于此又侧首重将目光落在婉儿眉目间、做了徐徐的定格,“只是希望卿,可同武三思多多走动。”一句话言的突兀,显唇角勾动,“毕竟……你们之间曾有交集。”又一补充。

原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情……闻言入耳,婉儿心中沉淀下来,甫又觉的好笑又悲凉!

时今这大唐的风气难测又好测,天下重新传回李家的手中,李显登基、势力薄弱,而一班权臣又都气韵咄咄,扩充势力是他迫在眉睫的事情。而纵览全局,能与中宗站在一处紧抱成团的,便是武家,他要扶持武家的势力溶入自己的根脉!

之所以会在这样一个当口再度拉拢上官婉儿,这之中自然又有一番道理……

婉儿明白,那得从当初神龙政.变时说起了!那时她曾将武三思困于闺房,为的是不让武三思调动武家兵力阻碍行事;自那之后,便多多少少有这样的言论传了开去,说婉儿与武三思有染。如此,李显是意欲借着婉儿与武三思的关系,要她代自己行拉拢之机变了!

熙熙利来攘攘利往,说到底不过就是这些!不过便是帮了中宗搭上武三思这根藤蔓,也未为不可……风起风落时,婉儿忽生一闪灵光,意欲借此机会将计就计做个结扑出去。

思绪只转动了须臾,婉儿对上李显这道热切里又隐有不确定的目光,容颜一展,定定的颔下首去。

唐宫的夜色,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深浓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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