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只余西风鸣络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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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匿于深林迫不及待的等待回复的人,正是王庆之投身于下的明主、此次觐见武皇的施命人、亦是武周江山整个武氏子弟里最有资格成为太子的人选之一:武皇异母兄武元爽之子,武承嗣!

流转时今,武周的建立不过才过了区区两年的光景不到,但在这片竟日被浸泡滋养于血腥阴霾之中的肥沃土地之上,那些关乎政治权势新一轮次第不歇的角逐,已经恰如那带着通身嗜血戾气的贪婪猛兽洞张开来的血盆大口一般,极尽能事的尽数做尽狰狞丑恶态度……。

婉儿一路往披香殿的方向走,难得清闲,武皇今日要于披香殿中静心礼佛,她自是要伴驾一旁随从侍候。

盛夏的气候越往后便越是燥热,晨曦还好些,最经不住的便是晌午过后那一段燥燥闷闷的难耐时光。这时候总会有些类似春困的东西莫名其妙就搅扰起来,丝丝缕缕的袭来身上,便一定要泡一壶清茶提神醒脑才能好受一点儿。

汉白玉色的宫廊甬道映着天际艳阳投下的火辣辣的笑颜,光影交错间便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金缕衣;风过处,两旁浓貌的垂柳枝丫便合风微摆,左左右右一晃一晃的,交叠出条条道道明暗的光影,撞在眼睛里瞧着煞是好看。

各色各形的花圃间,那一簇簇成片的花海经了这毒辣日头的久照,被逼仄的似乎要把身体里酝酿了一整个轮回的浓烈气息全部都散发出来才是好的!芬香旖旎,成阵的草木幽气好似要直冲天际,婉儿忍不住抬了眸子往远处那片愈发浩如烟海的繁花丛中望,碧草艳花盈目的瞬息,她清漠的眼底好似起了道浅淡的涟漪。

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年来维系着的一座座一场场的铅华盛世,又有哪些是可以长久存在于这无限哀凉的人世间的?较之从就离不得烟火气的凡人来讲,恐怕只有这暗哑无声的殿宇回廊、草木花卉才更有望抵达智者的莲台吧!

如若不然,对于这浩浩尘世间每一日每一夜都在上演着那不经意、无定律更无意料的曲曲离歌、万般别绪,它们又缘何能够做到那样处之泰然的冷眼旁观、无所更迭?

不心痛么?不难过么?当真可以自拔么……一切皆心扰、一切皆心发,是心是佛、是心作佛、无心便成佛。恐怕,就在这经久以持着的流徙与磨砺间,它们早便已经没有了心吧!

如此,流光转、尘缘散,人世盛衰与凋零,艳丽与沧桑,都不与它们相干。

婉儿知道自己又被这突忽涌来的情潮慨叹而搅扰的犯了痴意,她便将心绪敛了一敛,又在这颇为不经意的一侧目间,视野里却铮然撞进了一身玄袍、斜织鹅黄穗边的来俊臣迎着面急匆匆过来的身影!

他这一身暗色匝亮的宽袍愈趁得那通身倜傥与优雅浑然天成、整个人丰神俊逸。此刻又大步自花草葱郁的景深间一路走过来,更有一种翩然之感应运而生。

婉儿几乎不离武皇的身,从武皇尚还是高宗皇后起便一直如是了。故而武皇的事情,婉儿基本没有不知道的。

但她今晨一早便奉了武皇的命前去御花园摘撷花卉、用以酿制新鲜的花草茶。

除却权谋与诗词之外,婉儿的兴趣便在于了花茶身上;武皇常说,她这兴趣该是始自了她这个人,因为无论她的外在还是内里,给人的感觉一辙都是花茶那样清清淡淡、却又有着弥深的内蕴,从不能轻易看穿看明朗……

所以这么一来,婉儿时今便耽搁了小半天的时间没有陪在武皇身边,面着来俊臣匆匆入宫,她诚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出乎经久以持着的政治敏感,也是她身为女官之首、身为内宰相的分内之事,她就势迎着俊臣又走过去、旋即停了悠缓的步子,启口淡淡问了来俊臣一句发生了甚事?

俊臣委实是领了武皇的秘令而赶至太初宫来,他匆促的步子因着与婉儿的路遇而停滞了一下。婉儿同武皇之间怎样,俊臣心下也是知道的,他也就没有隐瞒的打算,因着时间紧迫,便将那前因后果简单告诉了婉儿。

原是武皇就在方才接了密信一封,其上内容是告皇嗣李旦谋反。紧接着,武皇便有条不紊的差人传了口谕,命来俊臣即刻进宫,越过一切前情铺垫,直接审讯皇嗣李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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