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蹉叹间隙终生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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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臣只觉的自己头脑里一阵阵的钝痛,这个时候的他显然没有半点儿的精力去付诸在虞素身上、去体察她在寻思一些什么。他的内心负重弥深,若是旁人他决计是不会有这种类似良心的煎熬感的,但偏偏那是太平的驸马……且太平,怕是自此后怨怪、甚至深深的憎恨上了他!

心念一沉,头脑又是一阵似要撕裂的疼痛!纠葛如俊臣,他再也僵持不住,转目时刚好瞧见虞素在身边儿满目关切的向他看过来,就这样不期防的,胸腔里一颗心似乎起了怦然地一下跃动!也无从辩驳这究竟是出乎一种怎样的情绪作弄,俊臣没有言语,一把拽过眼前的虞素入了怀里抱住,死死抱住。

虞素一失惊,口唇下意识微微张弛,但半晌都不发一语……

他们二人的距离很咫尺很咫尺,这两具身子紧紧的伏贴在一起,贴着心跳、隔过皮囊而似乎做了灵魂的相倚靠。俊臣那些芜杂而纠葛的情绪在入怀了虞素的瞬息,终于有了一个尚算稳妥的放置处;他拥住虞素,仿佛是想抱住世上人间这抹难觅的、仅剩的微薄温度。

这个时候的来俊臣,明显颓废而消极的不合时宜。他是那样脆弱,一遍一遍,嘶哑着嗓子,不断地问:“我是不是一个魔鬼?是不是……是不是……”

又有谁能相信,眼下这样萎顿狼狈又有点儿显落魄的来俊臣,便是那个为武后所深深信任、手握生杀、便连审讯人犯夺其性命时亦是优雅且绝对不失仪态的左台御史中丞呢?

但一任那充斥心门的情潮将自己湮没,俊臣这怀心事也都是注定没有办法跟第二个人说起的!他只有无言地领受那绞痛,那些细微的作弄、那浅薄的良心忽然跟着就又重新跃出了心冢,来俊臣有种要被这念力给千刀万剐的莫明恐惧!

薛绍是死在他手里的,是他躬身判决了薛绍的死、定格了薛绍离世的时日……是他,是他!是他!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俨然化为了一道灼灼的夺命符,似乎非要俊臣将性命做了抵押而不罢休!

做不到了,再也做不到了,再也做不到依旧佯作安然的维系着面上的冷静、以及这颗心的坚强!又一个下意识的驱驰拿捏,俊臣将怀抱紧了一紧。

虞素又一愣!显然俊臣方才那个怀抱已经令她始料未及,此刻又忽而将她拥揽的愈发紧密,则更是让虞素受宠若惊。

女人的心其实很小,有些时候只需要自己在乎的人那一点无意识的温情流露。

这个怀抱足以令虞素一生珍惜,即便下一刻迎接她的又是那作痛的疏离,虞素也觉的自己是值得的了!

她心有动容,好想唤他一声“夫君”、一声“俊臣”。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因为她愿意这样陪在他身边,只要他在,她便一定会陪伴着他,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冷暖喜悲,她都无惧亦无畏,因为只要看见他便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但虞素又将自己的绮思收了一收,心中忖度着如何安慰来俊臣。

聪颖如她,来俊臣心中的苦闷她如何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止,她亦是知道的。

原本以为在他心里没什么是可以使他犹豫、使他疯狂的,即便是太平公主也不能够;却到底还是没有猜对。

身为妻子她该来安慰他的,可她真的委实不知道该从何安慰!须臾辗转,虞素尝试着微微启口:“我明白大人的身不由己,公主也明白……她不会怪你,你也无须怨怪你自己。”一顿后这样跟他说,大抵也是她心里的真实所想。

这话冷不丁的一下飘转过来,俊臣鼻息一哼,起了个嗤笑自嘲。

太平明白……她明白?她真的明白?她会明白么?呵,她从来都不明白!即便明白也依然是怪他的,寻了他做武后的替罪羊来怪!

狱里她对自己的冷漠之态难道还不足以阐明么!不足以么……

俊臣曾以为自己不会掉眼泪,因为这个世界上没人真正心疼他。而时今忽觉双目湿润,却是因为这一颗心突然好疼。

他这样想着,我来俊臣为了你李令月失魂落魄悔不当初又无可奈何的,可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怪我、怨我、冷落我、无视我、甚至恨我……你很自私!知道么,你感性的站在自己那一处境地,自以为持着无上的理性,却从没有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想想!你恼我伤了你,但是你呢?转念看看,你却何尝没有比我伤你更甚十倍、百倍、千倍的伤了我!

心中这潮袭的情绪多是源于委屈,万千郁结一息泉涌而上,涛涛咄咄的逼仄的来俊臣喘不上气,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微弱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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