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掌门之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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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弟子想知道这一切是否都与秦济世有关,请师傅明示。”梁祐焕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情绪激动的完全顾不得礼数,直呼其名,连“师伯”二字都未加。

柯怀古平时在教中就是以“不苟言笑的老古董”著称,最看重的莫过于教里的规矩了,要是有晚辈的弟子敢当着他面儿没大没小的,那免不了是一顿训斥。就是他本身,也碍于秦济世师兄的身份,处处礼让三分。这会儿见梁祐焕居然直呼师长名讳,虽然知道情有可原,但仍免不了有些沉声的说道:“秦济世是你师伯,不可无礼!”

“弟子知道对师伯应该尊敬有加,可若真是师伯授意他人所为,也太有失身份了吧?这样肆意的陷害和算计,也太辜负迷津对他的处处回护和信任了吧?以师伯的尊位,却对晚辈这样加害,究竟为何才至于此,弟子想不通。”梁祐焕见柯怀古不甚开心,不得不压着自己的愤怒,闷声闷气的说道。

“究竟为何才至于此,有时候为师也会忍不住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啊。”柯怀古突然一阵伤感的慨叹道。他缓缓转过身,迎着远处吹来的夜风,目光怅然的望着眼前的一片夜色,似是回忆般幽幽的说道:“为师刚入上清教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年幼几岁,一晃到如今,为师今年已经七十有九,六十多年的光阴扔在这上清教里,经历过多少事,早已记不清了。可这人一老就爱回忆,有时候也会想起初入教中的日子。想当初,为师可不是今天的性子,年轻免不了的轻浮和顽劣,说起来,倒是要比你棋墨师弟还要活泼上几分,隔三差五就要惹得师傅拿出戒尺招呼我一顿。你秦济世师伯比我大上五岁,算起来在教中,他是师傅门下的第一个徒弟。与我不同的是,他年轻时脾气就温顺和善,待谁都是诚心诚意的好,每当师傅气急了动手的时候,别的师兄们都多的远远的,生怕触了师傅霉头,只有你秦济世师伯,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替我求情。那时你师公还不是本教掌门,论资历也只是当时在任掌门座下第三代弟子,性格不像现在般被磨光了棱角,只剩下慈悲为怀,那是火爆的很呢。你师伯好几次都因为替我求情,陪我一起挨了戒尺,可即便这样,下次我再闯祸的时候,他还是老好人的站出来劝。那时我们只是上清教里最末代的两个寻常弟子,我也以为我与你师伯会手足相护着直到入土那一天,谁都没有想过还会有今日。”柯怀古说到这里情绪有些起伏,他不自居的抬起褶皱的手擦了擦略微湿润的眼角,棋墨见了,走近两步,孩子气的拉着柯怀古的衣角,撒娇般的轻轻摇晃了两下。

梁祐焕不免有些奇怪,在教里的时候,并未觉得棋墨与师傅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可眼下看棋墨的举动,就像是子女安慰感伤的老父亲一样,这份无言的感情,倒是连自己这个公认的师傅最看重的徒弟都无法比拟。柯怀古转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棋墨,嘟着嘴不开心的样子,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了,心下一暖,自然的伸出手亲昵的摸了摸棋墨的额头,柔声安慰了一句:“好孩子,为师没事。”才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几十年的光景走下来,为师看的最多的不是同辈弟子间的兄友弟恭,不是上清教的繁荣昌盛,而是一代又一代人永无休止的欲望。那些原本懵懂干净的面容,被几十年的时光慢慢浸泡,最后都会变了模样。说来可笑,上清教崇尚道法,天天嘴里念叨的都是道法自然、无欲无求。可是这一代代的弟子一天天的这么熬下来,本事是越来越大,又有几人还记得最初那虚无缥缈的想要‘羽化成仙、斩妖除魔’的美好愿景呢?偌大一个上清教,弟子加起来有几百人,可是掌门之尊只有一位,当你修不了长生的时候,一双双眼睛盯着的可不就剩下了那个可以一呼百应的位子了吗?这些年,我看着我的师公与人争,看着我的师傅与人争,哪一代背后没有些见不得光的算计呢?有时候也会像你现在这般迷惑,上清教与世隔绝,太平百年,也从不见教里有什么大的举动,这掌门之位不过是个虚名,有什么值得人面目全非的去谋夺的呢?可是终于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世上的很多东西,有时候不在于你想不想要,而在于别人想让谁得。得到了或许无用,但得不到又怕别人说自己无用,一把老骨头,活到最后,看不开的还真就是那点虚名。”

柯怀古说到这里,看着梁祐焕依旧有些迷茫的双眼,自嘲又无奈的笑了笑后,由衷的继续说道:“早在十来年前,教里那些不安分的声音就在猜测,下一任掌门会是谁。随着现任掌门年事越来越高,这些声音也就越来越嘈杂。教中的长老们,还能只把几年,他们自己接任掌门无望,又不想放下手里那点可怜的权利,就只能谋划着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新掌门。为师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你或许不知道,你很多师伯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这几个,你姑苏师伯醉心医术,整日里尽是研究着怎么鼓捣出长生不老的丹药,和其他人来往甚少。你于师伯资质平庸,从少年时就不被掌门看重。你白师伯那是个明白人,活的随性洒脱,没事就游个山玩个水的,一年到头在教里待着的日子都是有数的。你黄师叔入教时间比我们都短根基也不深,这趟浑水他倒是也想着趟上一脚,可也只能韬光养晦的侍奉在掌门左右,无暇拉拢更多长老们。说了一圈你再看看,可不就是只剩下你秦济世师伯和为师二人了吗?你师伯是掌门首徒,呼声本来就高,原想着就该是他接了这掌门的位置。可不想着,从什么时候起,因了你师公多教了为师两套功夫,教里就开始传,掌门之位传贤不传长,有能者居之。起初,为师也不过是当个笑话来听,可是这说法越传越盛,再加上你掌门师公对谣言既不澄清也不抑制,心思委实难测。为师再想分辨之时,与你师伯之间已然有了嫌隙,百口莫辩了。现在就算你师伯还顾念同门之情,他身后的那些人也会不遗余力的想要消弱为师的力量,而教中无人不知,你是我最看重的徒弟,苦了你了。”

柯怀古说到这里,梁祐焕犹豫良久,才斟酌着说道:“弟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若有冒犯师傅之处,还望师傅勿要责怪才好。”

柯怀古见梁祐焕似是下了莫大决心才如此说道,心里早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倒是并未生气,而是慈祥的微笑着说:“你是想对为师说,争抢皆因双方都想得到,如果为师真的全无心思,只要执意礼让,便再无纷争,对吗?”

毕竟是妄自揣测师傅的心思,梁祐焕本想着委婉一点说出自己的意图,可听见柯怀古这样不加修饰直接的问道,顿时有些尴尬的俯首认错道:“弟子冒失了,请师傅谅解。”

“没什么冒失的,师徒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坦白说的,为师不妨和你说句实话,这个位置,为师也想要。”话音落,一时间,梁祐焕与棋墨都表现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棋墨惊的是,没想到师傅也对掌门之位感兴趣,他经常跟在柯怀古左右,在他的思维里,师傅是这世上最睿智最超脱的人,红尘中没有一丝牵绊,又怎么会对权利执迷不悟呢?而梁祐焕则有所不同,他惊的是没想到师傅居然真的把心中所想坦然告知。要知道觊觎掌门之位无异于教中大忌,就算是亲师徒,就算是真心想,也总要表现的不在意,才更安全稳妥。柯怀古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这该是多么坚定的信任啊。说实话,梁祐焕并未觉得师傅有什么逾礼之处,反倒是因了这份坦诚,而觉得相比之下,柯怀古更有担当,也更配得起掌门之位。

柯怀古见眼前的两位徒弟都被自己一席话吓得不轻,脸上的表情像定格了一般,他不禁觉得有趣之极,哈哈大笑了两声缓解了三人中微妙的气氛后,才又解释道:“你们师兄弟先别忙着惊讶,听为师说两句心里话,若还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再但说无妨。”说着话柯怀古收敛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郑重的神色,他定了定神,认真而又严肃的说道:“或许你们会觉得为师今日的话实属对现任掌门的大不敬之语,觉得为师贪欲重、执念深,实在不配为人师表。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以为师今时今日在上清教中的地位来说,就算是别人挡了掌门,又能损失我什么利益呢?为师早在棋墨入教之时就公然说过,此生不会再收任何徒弟,所以我谋掌门之位,一不为广招门徒。为师脾气古板强硬,不像你其他师叔师伯们那般圆融,几十年都是独来独往,暗地里也得罪过不少人,就算做了掌门,与上清教外的交际,想来我也不能处理妥善,所以我谋掌门之位,二不为扩大门楣。你们来上清教也有些时日了。可曾见过咱们教中收过世俗中人半分香火钱?咱们上清教就是个清水衙门,平日里生活开销无非指着门下弟子偶尔帮人看看风水命理,出出外事帮人挡个灾,布个阵法擒一两个警察没有办法、又恰巧跑到上清教地界上的倒霉贼人。就连这样的小事,一年都碰不上几件,如果不是举教食素,咱们上清教早就入不敷出了。就算我当了掌门,也没有什么可以搜刮的利益钱财。所以我谋掌门之位,三不为中饱私囊。那余下的还有什么?也不过就是号令全教所有门徒的那点权利了。可权利只有用在正地方,才算师出有名,为师已经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能带着你们打家劫舍不成?就算我不嫌累,真当教里没人,其他长老容得下我胡作非为不成?所以你们说说,这掌门之位我要来有何用?难道就只为了跟我师兄,你们的秦济世师伯争一己之长短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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